王风清淅地意识到,这个明媚的姑娘有着自己完全不曾参与的、鲜活饱满的青春世界。
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看了几秒,嘴角不自觉地泛起欣赏的笑意。
然后,他转过身,脚步没有一点尤豫。
走廊的喧嚣在身后渐渐远去,王风的嘴角却泛起洒脱的笑意。
有些风景,适合远远欣赏;有些缘分,强求反而失了味道。
今天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美好。
王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转身离开的刹那,张小歌身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同学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说:
“小歌,你看那边走道。刚才有个年轻男的,穿得挺整齐,不象学生,就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看着我们这边。我以为是组委会的人找你有事呢,结果他一声不响,转身就走了。”
张小歌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奇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问:“在哪儿?”
女同学朝王风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
“呶,就那个穿浅色夹克的背影,刚拐过弯去。”
张小歌下意识就朝那个方向追了两步,踮起脚想看清那个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可就在这时,指导老师在人群那头提高了嗓门喊道:“小歌!快过来集合。”
张小歌脚步一顿,无奈地收回目光,只好先转身朝老师那边走去。
王风走出剧院侧门时,傍晚的风带着湿意扑面而。
不知何时,天空已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元月份的雨,不大,却足够绵密,转眼间就将街面染成了深灰色。
鹏城这沿海城市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刚才还只是晴天,这会儿雨幕已经将远处的楼宇笼罩得蒙蒙胧胧。
剧场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散场的人群挤在屋檐下,焦急地张望着。
偶尔有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的士驶近,瞬间就被好几拨人围得水泄不通,司机无奈地按着喇叭,寸步难行。
王风皱了皱眉,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快步走到几十米开外的公交站台,仰头仔细查看线路图。
站台下也挤满了躲雨和等车的人,空气潮湿。
他仔细搜寻了好几遍,没有一班公交车能直达丽都酒店附近。
雨下得更密了,斜风吹着雨丝,直接扫到站台边缘。
王风退到路边一处狭窄的屋檐下继续等的士,但位置不佳,没什么遮挡。
冰冷的雨点继续打湿了、他的头发。
他抬手抹去顺着鬓角流到脸颊的雨水。
就在他又一次踮脚张望远方是否有空车时,头顶没雨飘落了。
被有一小片天空被悄然遮住。
一把素雅的、带着淡淡玉兰花纹路的淡紫色雨伞,悄无声息地在他上方撑开了一小片宁静的晴空,将风雨隔绝在外。
王风一转身,猛地撞上一双近在咫尺、亮闪闪的眸子。
张小歌就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微微踮着脚,一手高高举着那把淡紫色的雨伞,将两人都罩在伞下的一方小天地里。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而轻柔的“沙沙”声。
淡紫色的伞面投下柔和的光影,
将两人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
张小歌微微歪着头,几缕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眼中没有半分意外,只有清澈见底的笑意。
“喂,”她声音清脆,象雨滴敲在青石板上,“怎么演出一结束,有人就象兔子一样溜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王风猝不及防,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一时语塞。
“我……”他张了张嘴,迅速镇定下来,脸上浮现出歉意和坦然,“看你和朋友们在庆祝,不忍打扰。”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地补充道:
“今天的舞,特别棒。尤其是谢幕时的那个连续旋转,稳极了,也美极了。”
张小歌的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对这句具体的赞美很受用,嘴角弯起:
“谢谢!大家是挺卖力的,总算没白练。”
但她话语轻轻一转,带着一丝狡黠,仿佛看穿了他之前的些许顾虑,直接点破:
“不过,你刚才在后台走廊那里,为什么只是看着,不进来?是看到我的同学给我递纸巾,觉得不方便吗?”
她问得如此直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容闪躲。
王风微怔,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连自己那一刻微妙的停顿都注意到了。
他随即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平和:“不全是。主要是看到你和朋友们在光里,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觉得那画面挺好,就不必进去打扰了。”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陈述了当时最真实的感受。
“哦……”张小歌拉长了声音,眼中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明显的欣赏,“所以,你是觉得那一刻很美好,静静地欣赏了一下,然后选择安静走开?”
她把他的行为概括得如此准确而体贴。
“可以这么理解。”王风点头,心里有些讶异于她的通透。
“对了,”张小歌象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落落大方地看着他,“我叫张小歌。你呢?叫什么名字?”她的直率让人心生好感。
“王风。春风的风。”王风如实相告,语气温和。
他念着她的名字,由衷地赞了一句:“小歌,这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
张小歌闻言,嘴角弯起一个更明媚的弧度,显然对他的称赞很受用。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轿车滑到路边停下。
后车窗“唰”地摇下,探出几张青春洋溢的脸,都是刚才一起跳舞的同学,她们朝着张小歌兴奋地挥手:
“小歌!快上车啦,就等你了!”
驾驶座上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生也探出头,笑容爽朗地喊道:
“小歌,大家一起去吃夜宵,我请客!”
张小歌闻声转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方璨烂的笑容,朝着车子那边用力挥了挥手:
“来啦!”
她迅速转回身,语速轻快地对王风说:“同学叫我去聚餐,得走啦。王风,再见。”
说时利落地掏出一张用过的票根:
“你有笔吗?把手伸出来,给你留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