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所化长虹贯空而去,那股决绝与挣脱束缚的畅快之意,仿佛仍残留在天地之间,经久不散。
而白暮手中捧着斩仙葫芦,其内那柄七寸飞刀,却散发着与之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的森然杀气,不断刺痛着他的神魂与掌心。
斩仙飞刀!
这可是真正斩杀过仙神,于封神劫中大放异彩的凶煞至宝!
其内蕴含的杀戮法则与凶戾之气,绝非等闲修士能够驾驭。
白暮仅仅是捧着作为载体的葫芦,就感觉自己的玄仙元神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凶威碾碎。
“不能松手!此宝既是机缘,也是考验!”
白暮深吸一口气,陆压将这等重宝赠与自己,绝非只是因为点化之情,恐怕也有借助此宝磨练自己,看自己能否驾驭的意思!
若连握持都做不到,何谈驾驭?
“一点先天红,引出壶中龙。”
“血饲通幽魄,灵光契初盟。”
白暮闪身寻了处僻静之所,念动口诀,按照陆压太子教给自己的飞刀御使法门,逼出一滴心头精血滴在葫芦口,同时运转神念,指挥着那一滴精血去‘触摸’飞刀锋芒!
与此同时,体内大品天仙诀也在飞速运转,但是却并非对抗杀气,而是尝试接触,去引导,去适应!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
斩仙飞刀的煞气何等霸道,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反噬,神魂俱灭。
嗤嗤——
心头精血与刀锋接触的瞬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发出嗤嗤声响。
白暮心神巨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再来!”
又是一滴精血逼出,白暮脸色瞬间从苍白变得惨白!
“神入大梵中,慧剑守紫府。”
“一念观其刃,一念化其形。”
大品天仙诀运转,与心头精血双管齐下,引导出一丝微弱的飞刀杀气,融入自身法力循环,冲刷着经脉,甚至……淬炼这自己的玄仙元神!
唯有让自己适应了斩仙飞刀,让斩仙飞刀同化了自己,才能将之掌控,驾驭!
这同时也是一种极其疯狂的炼体方式!
以杀气为锤,以己身为铁!
整个过程痛苦无比,仿佛有着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内切割、刮擦!
但是白暮的经脉在这一次次的飞刀杀气冲击之下,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丹田之内的法力在融合了飞刀杀气之后,也是多了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暮感觉自身达到一个极限,几乎要昏厥过去时,他果断停止了这种危险的“淬炼”。
斩仙飞刀锋芒依旧,但是那股令他难以承受的刺痛感却减弱了许多,虽然还未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但是至少,已经可以较为稳定的使用了。
……
就在白暮祭炼斩仙飞刀的这段时间,白阳城却并不平静。
自当日白暮斩杀两大妖魔,尤其是后来那佛门高僧赠宝后离去时惊天动地的气势,早已传遍整个城池,甚至向着更远的城镇扩散。
而城中自然也有一些声音在暗地里流传。
“听说了吗?那日来的老神仙,好象是佛门的高僧?”
“是啊,那高僧还说仙长杀了佛门的护法明王!”
“呸,什么护法明王,他们还吃人!”
“你们说仙长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
“佛门……那可是西牛贺洲真正的天啊!我们会不会被牵连?”
长期生活在西牛贺洲,佛门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
白暮斩杀妖魔固然大快人心,但得知那妖魔可能与佛门有关后,一部分人心中再次充满了不安。
这些议论,即便白暮在炼化斩仙飞刀,却也逃不过他的神识。
不过他并不在意,佛门在西牛贺洲经营日久,影响力根深蒂固,自己区区一介玄仙,想要扭转他们的思维难之又难。
“如今,该是时候去看看此身的家人,了却尘缘了。”
白暮摇了摇头,城中百姓已不值得搭救,自己斩妖除魔唯从本心!
向道之路,本心为上,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下山的目的。
而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灵山圣境,大雷音寺中,一朵金色莲台之上,一位面容悲泯,周身笼罩在无量佛光中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眸。
其目光仿佛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西牛贺洲边缘的那座小城,落在了那个手持凶刃,发出挑战之声的年轻玄仙身上。
“变量已生,金蝉子东行在即,不容有失……”
一声若有若无的佛号,在恢宏的大殿中缓缓回荡。
“迦叶,阿难……”
“你二人,去一趟吧。”
……
此刻的白暮并不知道西天的动静,而是手持斩仙飞刀,一步步朝着记忆中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白家府邸走去。
步伐虽然沉稳,但是一双利眸却是令人胆寒!
然而,还未等他走到记忆中的白家,前方长街尽头便传来一阵喧闹。
以城主为首,白阳城内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浩浩荡荡的来了数十人,个个衣着光鲜,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仙长!仙长!”
胖乎乎的城主抢步上前,隔着老远便深深作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仙长神通广大,斩妖除魔,挽救我白阳城万千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此恩此德,堪比再造!请受我等一拜!”
说罢,这城主竟真的带头拜了下去,而他身后那些权贵、富商,一个个也都呼啦啦跪倒一片,场面甚为壮观。
若是不知内情之人来看,只怕会以为这是万民感恩戴德的场景。
然而,白暮停下脚步,目光淡漠的扫过这群人。
这群人之中,不少人眼底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试图攀附强者的热切!
“真是想不到,你竟成了城主。”
最终,白暮的目光落在城主身上,淡淡的道:“当年的富商,成了如今的城主,白世荣,你倒是好大的官运。”
“什么?”
城主抬起头来,身子微微一颤,顿时瞪大双眼:“暮,暮儿?你是暮儿?”
当记忆中的轮廓和眼前这俊朗的少年仙人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城主鼓起勇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种混合着激动、愧疚和讨好的复杂笑容。
“暮儿,是我,我是爹啊……”
不得不说,白城主很会演戏,说话之间,声音都带着些许哽咽:“你……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担心你在外过得如何……如今见你学成归来,还……还成了拯救城池的大英雄,爹……爹心里真是……真是高兴啊!”
一边说着,白城主一边试图上前,似乎想拍一拍白暮的肩膀,做出亲昵姿态。
然而,白暮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拙劣的戏子表演。
这冷然的目光,使得白世荣的动作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是凝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