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世界树之心碎片
桃源基地，最高指挥中心。
闻人牧的身体在总指挥官的座椅上重新凝实。
他肺部吸入的第一口，是基地过滤系统处理过的，带着金属与冷媒气息的恒温空气。
那股跨越位面壁垒的撕裂感与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右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块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生命凝结而成的翡翠木块。
世界树之心碎片。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能量从中散发出来，让整个指挥中心冰冷的金属墙壁，都仿佛生出了一丝暖意。
嘀——嘀——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指挥中心的宁静！
整个基地，在一瞬间，从静默的潜航模式，切换到了最高级别的战争状态！
血红色的警报光带，如同疯狂的血管，在墙壁与天花板上急速流转！
“老大！”
王浩的身体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喜色，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全球全球范围内出现超高强度能量反应！”
“不是一处！是是几百处！”
伊芙琳那身穿白色科研制服的全息投影，瞬间出现在闻人牧身侧，她那双蓝色的数据眼眸，闪烁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仿佛两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
“警告！检测到三百一十二处同步爆发的高强度空间畸变点！”
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冷静，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急促。
“能量模型与天照神宫的‘归墟’阵法，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
“它们分布在纽约、伦敦、东京、巴黎、燕京全球所有人口超过千万的超级都市！”
闻人牧抬起头。
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只是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接画面。”
中央主控光幕瞬间亮起，被分割成了上百个独立的视窗。
卫星、全球网络摄像头、各国新闻直播频道无数双“眼睛”，将这个星球上最繁华的角落，实时呈现在他们面前。
东京，涩谷。
全世界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人潮如织，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正播放着最新的偶像v。
突然，地面，裂开了。
一道漆黑的，不祥的裂痕，如同大地睁开的邪眼，从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黑色的雾气，浓如墨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伦敦，泰晤士河畔。
一座古老的石桥上，一个街头画家正为游客画着肖像。
他手中的画笔，停住了。
他看到，河水，开始沸腾。
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河心形成，将游船与水鸟，无情地吞噬。
纽约，时代广场。
所有的巨型屏幕，在那一瞬间，同时闪烁，然后，归于黑暗。
下一秒，一道粗大的黑色光柱，从地铁站的入口处冲天而起，撕裂了广场上空那片由霓虹灯构成的虚假天穹！
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正举着手机自拍，她身后的男友，脸上幸福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他看到，女孩的背后，一只由纯粹黑雾构成的利爪，无声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画面，戛然而止。
光幕之上，上百个视窗，在上百个繁华的都市里，直播着同一场末日的降临。
尖叫声。
哭喊声。
汽车失控的碰撞声。
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
无数种代表着“毁灭”的声音，通过音频系统，汇聚成一股混乱的洪流，冲击着指挥中心内每个人的耳膜。
那些从黑色雾气中爬出的东西，无法用地球上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学词汇去定义。
有的，是身披破烂铠甲，手持生锈武士刀的骸骨。
有的，是漂浮在半空，如同扭曲布料的影子，凡是被它们掠过的人，血肉便会如同风干的画作般剥落。
还有的，是长着昆虫节肢与野兽头颅的缝合体，它们发出刺耳的嘶鸣，用锋利的爪牙，轻易地撕开钢铁铸就的车身。
百鬼夜行。
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整个现代文明的，血腥的祭典。
“疯了他们都疯了！”
王浩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看着光幕上那一幕幕人间炼狱，语无伦次地嘶吼。
“天照神宫那帮狗娘养的杂碎！他们这是要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他们打不开真正的归墟之门。
但他们，足以在现实世界，撕开上百道通往某个阴邪位面的临时裂隙！
画面切换。
龙组、镇魔司、圆桌议会、圣殿骑士团、联邦异能者
地球上，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守护者们，纷纷现身。
燕京，紫禁城外。
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胸口印着金色龙纹的龙组成员，双拳燃烧着烈焰，一拳将一头青面獠牙的恶鬼轰得粉碎。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息。
三只，五只，十只同样的恶鬼，从他身后的黑雾中，潮水般涌来。
伦敦，西敏寺上空。
一名身穿银色动力甲，手持能量长剑的骑士，斩下了一头石像鬼的头颅。
但更多的石像鬼，如同盘旋的秃鹫，将他团团围住，用利爪和尖牙，疯狂地撕扯着他那号称能抵御炮弹的装甲。
他们很强。
他们是凡人世界里的英雄，是超凡领域的精英。
但在这种无穷无尽，悍不畏死的魔潮面前，他们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伤亡，在攀升。
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战士，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被蜂拥而上的妖魔，撕成碎片。
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自己守护的土地。
却无法阻止，黑暗的蔓延。
伊芙琳的声音，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在指挥中心内，冰冷地播报着。
“全球生命信号消失率，已突破百分之七。”
“预计三小时内，将达到百分之三十。”
“全球通讯网络百分之六十瘫痪。”
“金融系统崩溃。”
“各国军方反应迟缓，常规武器对多数目标效果甚微。”
每一句话，都是一根钉子，将现代文明的棺材板，一寸寸钉死。
光幕上，一个又一个城市的画面，因为电力系统的崩溃，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只剩下音频频道里，那垂死的，绝望的哀嚎，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然后，连哀嚎，也渐渐消失了。
死寂。
如同瘟疫，在全球蔓延。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寂静。
王浩呆呆地看着那片由无数红色警报图标构成的世界地图，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
完了。
那个他熟悉的，可以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敲代码，一边在网络上指点江山的世界。
在短短十几分钟内。
就这么，没了。
整个指挥中心，只有一个人，没有动。
闻人牧。
从警报响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看着繁华化为废墟。
看着生命归于尘土。
看着那个他刚刚才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准备作为大本营的星球，被一点点，拖入深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劣质的灾难电影。
终于。
他缓缓地，转过身，不再去看那片燃烧的世界。
他走向指挥中心的正中央。
在王浩绝望的，凌霜月冰冷的，伊芙琳探寻的注视下。
他停住了脚步。
然后，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上。
“伊芙琳。”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