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还盯着那个屏幕上的总价，大脑却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
空气安静得可怕。
店员小哥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
“怎么了，两位？”
“这个价格……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为是自己的报价太高，吓到这两个学生了，连忙补充道。
“哦，我跟你们说一下啊。”
“我们这个是实体店的报价，肯定会比你们自己在网上买零件要贵一点。”
“大概贵个一千块左右吧。”
“但我们这儿能保证全是正品行货，全国联保。”
“而且我们负责装机和售后，系统都给你们装好，拿回去就能用。”
“网上买的话，水就比较深了，万一买到个翻新件或者矿卡，那可就亏大了。”
他每多解释一句，石昊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苏肖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店员小哥这话，简直就是在石昊的伤口上疯狂撒盐。
实体店有售后有保障，比网购贵一千，报价一万三千二。
这意思不就是说，这套配置的纯零件成本，也就一万二出头？
一万二的成本。
他石加田，石昊的亲表哥，张嘴就敢要一万五！
还不带显示器！
这已经不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
这他妈根本就是把他们当猪宰！
“操！”
石昊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象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他猛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店外走。
那背影，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哎，同学……”
店员小哥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
“石昊！”
苏肖明赶紧冲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跟店员小哥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啊小哥，打扰你了，我们有点急事。”
说完，他飞快地追了出去。
商场走廊里人来人往，石昊却走得飞快，象一头愤怒的公牛，横冲直撞。
苏肖明好不容易才在扶梯口追上他。
“你跑那么快干嘛！”
石昊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死死地瞪着电梯外面的gg牌。
“别他妈拦着我！”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是气的。
“我现在就回计算机城！”
“我要去问问他石加田，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三千块！整整三千块啊！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拿他当亲哥，他拿我当傻逼！”
石昊越说越激动，一拳就捶在了扶梯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他妈现在就想去把他那破店给砸了！”
“砸了？”
苏肖明皱紧了眉头，一把拉住他。
“你冷静点行不行！”
“砸店？你砸了店然后呢？你赔钱，你被抓，你爸妈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你姑姑姑父怎么想？你们两家亲戚还做不做了？”
苏肖明连珠炮似的发问，总算让石昊那股上头的冲动稍微降下来了一点。
石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当然知道砸店的后果。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和欺骗的感觉，比直接被人抢了三千块钱还要难受一百倍！
“那你说怎么办！”
石昊吼了回来。
“就这么算了？当这三千块钱喂了狗了？”
“我做不到！”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肖明看着他，眼神异常冷静。
“钱，必须得要回来。”
“但不能用你那种蠢办法。”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
“咱们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把计算机退了。”
石昊愣住了。
“退计算机？”
“对，退计算机。”
苏肖明点点头。
“就说我们不想要了，让他把钱退回来。”
“他要是问为什么，你就直接把这边问到的价格告诉他。”
“他坑了我们，他不占理，他没理由不退。”
石昊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一把抢过苏肖明的手机。
“我来说！”
他找到石加田的号码，想都没想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小明啊？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石加田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是计算机用着不习惯，还是有什么问题？”
这声音，此刻在石昊听来，却充满了虚伪和讽刺。
“石加田！”
石昊对着手机猛地吼了出来，声音大得把旁边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的石加田明显也懵了。
“昊……昊昊？怎么是你？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石昊气得笑了起来。
“我是疯了！我被你当猴耍，我能不疯吗！”
“石加田我问你，你卖我那台计算机，你昧着良心赚了多少钱！”
“你……”
石加田似乎想解释什么。
但石昊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别他妈跟我装蒜！”
“我们现在就在市中心的商场里！”
“一模一样的配置，人家全套下来，带个2k的显示器，才卖一万三千二！”
“去掉显示器，成本顶天一万一！”
“你卖我一万五！你真牛逼啊我表哥！杀熟杀得这么狠，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石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每一个字都象是喷着火。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
石加田显然是被这番话给问住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
石昊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一万五千块钱退给我！”
“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敢少退一分钱，我保证，我今天就上你家去！”
“当着姑姑姑父的面，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让全家人都看看，你石加田是怎么坑自己亲表弟的！”
说完，他根本不等对方回话，直接就按下了挂断键。
整个世界，清净了。
石昊大口喘着气，把手机塞回给苏肖明，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愤怒的馀韵里。
苏肖明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了，骂也骂了，气该消了吧？”
石昊没说话，只是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苏肖明拉着他。
“哥们儿请你喝点好喝的，去去火。”
石昊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心情。”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表哥那张虚伪的笑脸。
一想到自己还傻乎乎地管人家叫哥，觉得人家对自己够意思。
他就感觉自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叉。
两人沉默地走到楼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石昊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肖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种被亲人背刺的滋味，外人很难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石昊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苏肖明放在桌上的手机上。
“诶？小明。”
他忽然开口。
“你换手机了？”
苏肖明一愣，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是一款最新的旗舰机，刚发布没多久。
“哦，这个啊。”
苏肖明挠了挠头。
“我爸送的。”
“算是……见面礼吧。”
石昊“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他知道苏肖明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苏肖明一直跟着他妈生活。
最近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跑回了江城。
送个手机当见面礼，倒也正常。
两人找了家奶茶店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喝的。
石昊依旧是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拿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杯子里的冰块。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石昊拿起来一看，是微信的到帐通知。
紧接着，石加田的微信消息也发了过来。
是一条语音。
石昊皱着眉，点开了公放。
“昊昊啊，真不好意思啊，你可千万别生气。”
石加田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歉意和懊悔。
“你看我这脑子，那天店里太忙了，给你报价的时候，估计是看错行了。”
“把另一套更高配置的价格报给你了。”
“我刚才查了一下系统才发现，确实是搞错了。”
“钱我已经退给你了，你看看收到了没。”
“这事儿是哥不对，哥给你道歉。晚上哥请你吃饭，给你赔罪，行不？”
听完这条语音，苏肖明挑了挑眉。
这借口，找得可真是滴水不漏。
看错行了？
骗鬼呢！
石昊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冷笑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
“饭就不吃了。”
“钱我收到了。”
“以后我不会再带任何朋友去你店里了。”
发完这几句话，他想了想，又点开了刚才那个商场店员的报价系统照片，截了个图。
苏肖明看他这架势，好奇地问。
“你干嘛？”
石昊咬着牙，眼里闪着一股不甘的怒火。
“我要把这张图，发到我们家亲戚群里！”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石加田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