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下了楼。
苏肖明和苏晓月跟在刘宇身后，保持着一点不远不近的距离。
楼下停车坪，一辆通体漆黑，在阳光下泛着沉稳光泽的轿车静静停在那里。
流畅的车身线条，霸气的前脸设计。
当苏肖明看清车头四个圈的标志，以及旁边那串代表着顶配身份的字母时，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是趴在车上，嘴里发出了夸张的惊叹。
“卧槽！”
“带字母的奥蒂！”
“顶配的？！”
他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男生，对车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狂热。
这可不是普通的车，这是传说中的“移动的总裁办公室”，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座驾！
苏晓月虽然不懂车，但看自己哥哥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知道这车肯定不便宜。
刘宇按了下钥匙，车灯闪铄，发出一声轻响。
他拉开车门，语气平淡得象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公司配的，方便出行。”
苏肖明绕着车转了一圈，手在冰凉的车身上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刘叔，这车得不少钱吧？”
“落地得一百多万？”
刘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差不多。”
“另外，这辆车做过一些改装，全车防弹。”
“什么？！”
苏肖明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防弹？
这是在拍电影吗？
他感觉自己的老爸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越来越看不透了。
刘宇看着儿子那副激动又崇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拍了拍苏肖明的肩膀。
“好好学习。”
“等你考上重点大学，我送你一辆。”
苏肖明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度，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真的？！”
“你可不许骗我！”
“一言为定！”
他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脸上是藏不住的狂喜和傲然。
“重点大学？”
“那不是有手就行！”
“你就等着给我买车吧！”
苏晓月在旁边看着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没理会还在发癫的哥哥，自己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哇！”
刚一坐下，她就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车里好香啊。”
“座椅也好软，太舒服了吧！”
车内的淡雅熏香和柔软的真皮座椅，让她感觉自己象是陷进了一团云朵里。
苏肖明不情不愿地坐进了后排，嘴里还在嘀咕。
“没见识，这叫高级感。”
刘宇也坐进驾驶位，笑着看了女儿一眼。
“小月要是喜欢，等你考上大学，爸也送你一辆。”
苏晓月连忙摆手，小脸上一片认真。
“不用啦，爸。”
“我才不要车呢，我就坐你的车，多好呀。”
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你挣钱也挺不容易的。”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一百多万的车，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爸爸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肯定很辛苦。
听到这话，刘宇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还是女儿贴心。
后排的苏肖明却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切。”
“我看你是压根没信心考上重点大学吧？”
“还找借口，虚伪！”
苏晓月被戳到了痛处，立刻扭过头，象一只被惹毛的小猫。
“苏肖明你胡说什么！”
“谁说我没信心了！”
“我的目标可是帝都大学，比你的目标还高呢！”
苏肖明夸张地笑了起来。
“哟哟哟，帝都大学？”
“就你那次次不及格的数学成绩，你能考上帝都大学，我都能考上哈佛了！”
“你！”
苏晓月气得脸颊通红，却又无法反驳。
数学，确实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后视镜里展开了激烈的眼神交锋。
刘宇听着兄妹俩的斗嘴，不但不觉得烦，反而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
这就是家庭的烟火气。
他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女儿，开口提议道：“小月，要不，爸给你请个家教吧？”
“找个厉害的老师，好好给你突击一下数学。”
苏晓月愣了一下，随即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用！”
“我自己能行！”
她挺起小胸膛，给自己打气。
“这次是我没发挥好，下次考试，我肯定能及格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想什么都依靠这个刚回来的爸爸。
刘宇见她态度坚决，便没有再坚持。
“好。”
“有志气，爸相信你。”
他不再多言，平稳地激活了车子。
车子安静地滑出小区，导入了车流。
一路上，苏肖明和苏晓月还在为“到底谁能考上更好的大学”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车里的气氛倒是热闹得很。
车子行驶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绿意越来越浓。
最终，车子缓缓驶入了之江市郊区的一片陵园。
陵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车一停稳，车内的争吵声也戛然而止。
苏晓月脸上的活泼褪去，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她解开安全带，轻声对刘宇说。
“爸，在那边。”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排墓碑。
刘宇点了点头，从后备箱取出一束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百合。
他捧着花，一步一步，朝着女儿指引的方向走去。
苏肖明和苏晓月跟在后面，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终于，刘宇在一个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来。
黑色的石碑上，镶崁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温柔，眉眼弯弯，和苏晓月有七八分的相象。
苏雪儿。
刘宇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感觉自己的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十五年了。
他日思夜想的脸，如今只能在这冰冷的石碑上看到。
他伸出手，指尖颤斗着，想要触摸那张笑脸，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喉咙里象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雪儿。”
他轻声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我回来了。”
“对不起。”
“我来晚了。”
他把那束百合花，轻轻地放在了墓碑前。
风吹过，花瓣微微颤动。
他站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酸楚和悔恨。
他挣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
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我本来……是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
“谁知道，你连一个让我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喃喃自语，眼框一点点变红。
苏肖明和苏晓月站在不远处，看着父亲那个高大却显得无比萧索的背影。
心里也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苏晓月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
刘宇才动了一下。
他没有起身，反而是不顾地上的泥土，缓缓地，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他坐得离那块冰冷的石碑很近，就好象妻子还在身边，他们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聊天。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每一粒灰尘。
尤其是照片的位置，他擦了又擦，动作轻柔得象是怕惊扰了沉睡的爱人。
“你放心。”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说。
“小明和小月，都长大了。”
“小明很聪明，象我，成绩总是第一名。”
“小月很漂亮，象你，就是数学不太好，有点偏科。”
“不过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一定会的。”
他郑重地许下承诺，既是说给逝去的妻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又坐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脸上的悲伤已经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回头，朝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小明，小月。”
“我们走吧。”
“下午还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