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馨扶着廊柱慢慢挪步时,指尖还泛着药汁的苦涩。
御医的方子确实见效,只是筋骨里的钝痛仍象丝线般缠着,走快些便牵扯得眉峰发紧。
她望着庭院里飘落的银杏叶,脑子里还盘桓着那套计划, 让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像藤蔓般缠上太子,等民间的唾沫星子淹了东宫,陛下自然会动废储的心思。
可这盘棋刚摆好,江湖追杀令就象平地炸响的惊雷。
她带着伤赶到放榜处时,负责发令的人正用布巾擦着案上的朱砂印,抬眼瞥她时眼皮都没抬:"姑娘是第十二个了。如若成功,可得五千两黄金。
原以为是自己孤注一掷,倒成了扎堆的热闹?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忽然噗嗤笑出声, 这储君当得,竟是把江湖路走成了仇家巷,竟已有十一人接令?
慕容馨的指腹在那张泛黄的追杀令上按了朱砂印。
她望着案上摆着的制式令牌,心里还在打鼓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可 "生死不论" 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夜里对着月光磨匕首时,她总在想该如何既能吓住太子,又能全身而退,直到刀刃映出自己龇牙咧嘴的模样才作罢。
翌日,没等她把潜入东宫的路线在沙盘上画完,便被人通知,追杀令已经解除了。
慕容馨的指尖刚碰到金锭,就被那沉甸甸的冰凉惊得缩回手。
她忽然想起江湖上的规矩 ,追杀令不会轻易撤销,要么是被追杀者已成了荒郊野鬼,要么是武林盟主炎帝亲自提笔勾了名字。
可太子此刻分明还在东宫发脾气,那便只剩一种可能:
那太子怕是把私库都搬空了才求来炎帝的特赦。
她绕着木箱转了三圈,忽然蹲下身拎起一块金锭往地上磕了磕,清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是足金无疑。
捧着木箱往外走时,腕子被坠得生疼。
这五千两黄金,够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连开三家绸缎庄,够请三十个护院看家护院,够让她和司徒玥这辈子都喝最上等的雨前龙井。
往司徒府跑时,臀部的伤早忘到九霄云外,路过胭脂铺时还不忘冲掌柜的挥挥空着的手,笑声脆得象银铃
见到司徒玥时,她几乎是扑过去的,箱子里的金锭撞出叮当响。
她拽着司徒玥的袖子转了三个圈,鬓边的珠花晃得人眼晕,
狂欢够了,又对着天拜了三拜,摆到第二下时忽然想起什么,捂着嘴笑:
东宫寝殿里,太子正把自己摔进床榻。锦被被他踹到床脚,明黄帐幔垂落的褶皱里都裹着怒火。
他摸着后腰未愈的伤口,那里还缠着渗血的纱布,每动一下都象有针在扎。
她提着食盒进来,想把刚温好的姜汤递过去,手还没碰到帐幔,就被里面的怒吼惊得一抖。
太子妃手里的姜汤洒了半盏,滚烫的汁水溅在手腕上也没觉出疼。
她咬着唇往后退,走到殿门口时,终于忍不住抬手抹了把泪,泪珠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南蛮公主正坐在偏殿的软榻上,指尖绞着绣帕上的金线,眼尾扫过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她哥哥南蛮皇子刚从东宫回来,眉头拧成个疙瘩:
她凑近兄长耳边,声音轻得象蚊蚋,却字字淬着算计。窗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将两人的密谋裹进渐沉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