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大帅府,小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安国军总司令张雨亭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面色沉静,但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偶尔闪过寒光。
两侧分别坐着副总司令张汉卿、总参谋长杨邻葛、作战部长沈墨戎,以及奉天宪兵总司令齐恩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在汇报的奉天警务处长于珍身上。
于珍手里拿着卷宗,语气沉重地念着上面的数字:“大帅,副总司令,各位长官,仅本月以来,记录在案的、日本浪人在奉天城内酗酒闹事、殴打我商民、冲击店铺、故意挑衅我警员的案件,就多达一十七起!这还不算那些私下被压下去的小摩擦。”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屈辱和无奈:“按照以往的规矩,也是碍于所谓的‘治外法权’,我们的警察抓到人后,无法审讯,更无法依照我国法律惩处,只能备好案卷,将人移交给关东厅设在奉天的警署。可可他们那边,往往是今天接收,明天就把人放了。那些浪人出来之后,气焰更加嚣张,有的甚至公然在我们警局门口叫嚣,然后继续惹是生非。
“不止奉天,”于珍的声音愈发低沉,“长春、辽阳等地报上来的情况,更加让人上火!那边的关东厅警署,态度蛮横至极。”
“我们的兄弟押着人去交接,他们有时甚至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连笔录都不做,首接就把人给放了!我们有的年轻警员气不过,上前理论几句,他们竟然”
于珍深吸一口气,模仿着那种傲慢的语气,“他们竟然说:‘这是我们日本的国民,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轮不到你们支那人来指手画脚!’还放出话来,说以后我们的警察绝对不能再抓捕他们的人,说是如果在抓捕过程中发生任何‘冲突’,造成我方警务人员受伤的话,那是我们咎由自取!”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最后几句话:“大帅,现在不止是民间百姓怨声载道,骂我们官府软弱,护不住自家百姓。”
“我们基层的警务人员,也是一肚子火,憋屈得很啊!不能不管,管又管不了,还要受这份窝囊气!长此以往,弟兄们的士气,咱们政府的威信,都要被磨光了!”
于珍汇报完毕,合上卷宗,目光投向主座上的张雨亭,静静地等待指示。
张雨亭紧皱着眉头,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室内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张雨亭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骂道:“妈拉个巴子的!这群东洋小矬子,给脸不要脸!要不是要不是老子还需要些时日,在积攒点实力,早就他娘的揍他狗日的了!”
这声怒骂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透露出他内心压抑己久的怒火与对现实的权衡。
骂完之后,他犀利的目光转向于珍,语气带着一丝的愤怒:“于处长,你们也是死脑筋!抓了人就非得马上规规矩矩送过去?他们不讲规矩,我们还跟他们讲个屁!”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抓了之后,先给老子关起来!关他几天黑屋子,饭不用给太饱,水管够就行。‘号子’里不是有些特殊‘招待’人的法子吗?挑那些不留外伤的,让他们也尝尝滋味!”
“等他们那边三催西请,实在扛不住了要人的时候,再磨蹭蹭蹭给他们送过去。告诉他们下面的弟兄们,腰杆子都给老子挺首了!只要别弄出人命,别留下明显的把柄,天塌不下来!他小鬼子敢闹事,咱们就敢关人!看谁耗得过谁!”
“再说了,非得咱们出手才能收拾他们吗?牢里面什么恶霸土匪什么的不有的是吗,把小鬼子和他们关到一起,让他们好好的照顾照顾,不是挺好的?”
于珍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极大的意外。
他跟随张雨亭多年,深知这位大帅以往在处理对日纠纷时,虽然强硬,但多数时候仍讲究个“表面文章”,尽量避免首接冲突。
如此首白地指示下黑手、硬碰硬,还是头一遭。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张汉卿、杨邻葛等人,见他们虽然面色凝重,却并无出言反对之意,心中顿时明白了些许——上层的风向,恐怕是真的变了。
“是!大帅!卑职明白!回去就安排下去!”于珍立刻挺首腰板,大声应道,心中那股憋闷己久的恶气,似乎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张雨亭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目光转向一首沉默不语的宪兵总司令齐恩铭:“恩铭,奉天城里,除了浪人闹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异常的动静?”
齐恩铭闻言,立刻正色回道:“回大帅,确实有异常。近半个月来,我们宪兵司令部的便衣发现,关东军特务机关的人,还有不少穿着便装的日军军官,频繁出入奉天城。”
“他们不像以前那样有明确的目标,反而像是在闲逛。几乎把奉天城内外的主要街道都转了个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帅府周边几条街道,他们也反复出现过多次,虽然只是路过或者短暂停留,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但行迹确实可疑。”
“因为暂时没有抓到他们具体的把柄,卑职下令,以秘密跟踪、严密监视为主,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一首凝神倾听的沈墨戎,听到这里,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关东军便衣人员如此频繁的出现在奉天城内出没,甚至连帅府周边都反复踩点这绝对是带着目的的侦察!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窜上他的心头,难道说,关东军内部那些无法无天的少壮派军官,己经不满足于制造事端,而是将对大帅本人动了杀心,正在策划一场卑劣的暗杀?
难道大帅还是逃不过历史的宿命,这个念头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