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的军事演习,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挑衅姿态,在南满铁路沿线猛烈展开。
驻辽阳、长春等地的第十师团各部,公主岭独立守备队全员出动,铁甲战车和战机的轰鸣响彻南满铁路沿线,实弹射击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演习区域被刻意划定在靠近奉军防区和重要城镇的地带,硝烟几乎要飘进奉天城。
其规模远超历年秋操,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和挑衅意图明显。
武藤信义站在旅顺司令部的大幅地图前,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脸上露出冷酷而满意的神色。
他对着身边的斋藤恒和河本大作说道:“张雨亭让我吃了哑巴亏,以为靠着点小手段就能锁住满洲?做梦!我要用这炮声告诉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徒劳!”
“也要让东京那些畏首畏尾的家伙看看,唯有强硬,才能让支那人屈服!我真希望他现在管不住自己的部队,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异动,哪怕只是一颗流弹哼!” 未尽之语中充满了寻衅的恶意,他迫切希望奉军沉不住气,为他提供动用武力的借口。
奉天大帅府内,气氛凝重。
远方持续不断的炮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帅,关东军这次是动了真格,演习区域极具挑衅性,部队官兵群情激愤,不少官兵请求予以对等回应,以免伤了我军士气!” 总参议兼总参谋长杨邻葛面色严峻地汇报着军中的情绪。
张雨亭面色阴沉,语气冰冷:“我之前不是下令严禁与日方发生冲突吗?再去严令警告下面那些愣头青,都给老子把火气压下去!小鬼子摆明了就是在下套,等着咱们往里钻!谁要是敢擅作主张,老子先毙了他!严密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许妄动,一枪不准放。”
这时,沈墨戎上前一步,提出建议:“大帅,武藤信义想关起门来搞武力讹诈,我们偏要把这扇门打开,让大家都来看看。”
“可否以‘观摩军事现代化’或‘确保演习透明度,避免误判’为由,邀请东北乃至国内外各大报社的记者,包括日本、苏联及其他外国通讯社的记者,常驻于我方位于演习区域前沿的军营?让他们亲眼目睹,亲身感受关东军演习的‘盛况’,并将实情公之于众。
张雨亭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好!墨戎,你这法子绝了!他武藤不是想玩火吗?咱们就给他添把柴,让全世界都看看这火是怎么烧的!看他还怎么偷偷摸摸地搞事情!”
他立即转向侍立一旁的林文轩:“文轩,你亲自去,告诉于珍,让他警务处的人立刻去办!不管用什么方法,客气请也行,‘硬拉’也罢,把能请到的报社,尤其是那些洋人的报社,都给老子‘请’到前线军营里去!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们看个够!”
“是!”林文轩领命,快步离去。
同时,张雨亭也深知,仅靠隐忍和舆论还不够,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决心,才能遏制对方的冒险冲动。
“光挨打不还手不是老子的风格!他武藤会秀肌肉,当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他连续下达命令:“命令魏益三部,即刻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向前机动!整编完毕的第1、2、3、7、9、15旅,以及空军部队,全部给老子拉出来!”
“在南满铁路沿线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划定区域,也搞演习!炮弹省着点用,但声势要给老子造足了!”
于是,一场“对峙演习”在东北大地展开。
一边是关东军杀气腾腾的实弹炫耀,另一边是奉军针锋相对的兵力调动和实战演练。
奉天、长春、公主岭周边,双方军队的调动尘烟西起,枪炮声此起彼伏,空中时不时可见双方战斗机遥遥相望。
整个南满地区战云密布,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奉天省政府的正式照会也送到了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的桌上。
照会措辞严谨而强硬,指出关东军大规模演习严重干扰了中国居民的正常生活秩序,其挑衅性的演习位置极易引发误判和发生擦枪走火事件,“此等行为,与中日两国倡导亲善友好之精神完全背道而驰,我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和强烈抗议”,并要求日方立即停止危险的军事挑衅行为。
更让林久治郎和武藤信义头疼的是,那些被“请”到奉军前沿军营的各国记者,发回了大量关于关东军演习的详细报道。
报纸上充斥着“关东军演习规模空前,战争预热己经开始”,“奉天周边战云密布,局势一触即发”,“目击者称日军演习极具挑衅意味”等标题。
国际舆论开始关注满洲的紧张局势,英美等国驻华外交官纷纷向日本外务省发出质询,表达对局势可能失控的担忧。
东京内阁和军部原本就对武藤信义的行为有所不满,此刻在国际舆论压力和外交质询下,更是大为光火。
他们认为武藤信义的鲁莽行动,不仅未能迫使张雨亭就范,反而将日本置于外交被动地位,破坏了“协调外交”的大局。
几天后,这场由关东军主动挑起的军事闹剧,在奉系方面严防死守、舆论反制、外交抗议及对等示强的组合拳下,以及来自东京的严厉斥责和压力中,不得不灰溜溜地收场。
关东军各部偃旗息鼓,撤回原驻地。
而武藤信义本人,则因为“擅自扩大演习规模,引发不必要之外交争端,破坏帝国满蒙策略之稳步推进”,被军部紧急召回东京,接受严厉训诫。
他试图以武力挑衅打破僵局、制造事端的图谋,在张雨亭老辣的应对下彻底破产,最终只落得个狼狈离场的结果。
东北的天空暂时恢复了宁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宁静之下,是更加深邃汹涌的暗流。经此一役,双方的对立更加尖锐,下一次的较量,或许将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