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要是只为说这话,可以滚了。
李象优哉游哉喝茶,心平气静,甚至觉得柴哲威有点傻。
彰显优势有什么用,又不是孔雀开屏求偶,有胆子的就直接开干啊。
將军披甲,重兵包围,最后却来一句,我很强。
啊,然后呢?
“听闻皇长孙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柴哲威脸微沉,冷哼道。
“我不仅目中无人,我还囂张跋扈。”
“今日你带兵包围我家,明日定有一份弹劾送到皇帝御案上。”
李象淡淡道。
京城重地,权贵之间讲究一个理字。
有兵有权又能怎样,我是皇长孙啊,你还敢带兵灭我?
好啊,今日敢灭皇长孙,明日敢皇太子,后天皇帝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明天就让娄师德写份弹劾奏章。
这时李象还想到于志寧,要是能让他写一份弹劾,弹劾力度更强。
“好好好,我等著皇长孙的弹劾。”
“但我要告诉皇长孙,舍弟若是被人陷害,定有人付出血的代价。”
柴哲威气得起身,表情再也没有一开始的沉稳和骄傲。
他像是斗败的公鸡,恼羞成怒。
李象二话不说,手中的茶杯直接砸过去。
柴哲威下意识一拳打出,茶杯砰的一声裂开,茶水飞溅得他全身都是。
“李象!”
柴哲威如发怒的狮子,低声咆哮。
他盯著李象,恨不得拿下。
但其实吧,他此行只是想嚇一嚇李象,带来的都是正好放衙的卫兵,没想过动手,也不敢真动手。
只是没想到,李象反应那么激烈,不按常理出牌。
“来人!”
李象振臂一挥,直接喊人。
下一刻,府上二十名护卫赶到,衝进正厅。
在柴哲威到府邸的时候,他们就如临大敌,早就集合完毕。
故而李象话音落下,他们就衝进了正厅。
“拿下!”
李象指著柴哲威下令。
二十名护卫蜂拥而上。
“好好好,敢对国公兼將军出手,来人啊!”
柴哲威大喝,正厅都迴荡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对护卫出手。
正厅外有响声传来,但是很快消失。
柴哲威大感意外,然后被放倒在地。
二十名精锐护卫对付一名將军,在双方没有武器的前提下,將军败落,被擒。
“放开我!”
柴哲威挣扎著大喊。
“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李象起身,背负双手走到他面前。
手握重兵,贵为国公,对大多数人都是绝对震。
但是吧,又不敢动手,嚇不了他。
“皇孙,这就是你说的有叛贼袭击你家,十万火急?”
程处弼从外面走进,表情十分无语。
他正在家更换甲胃,准备进宫值守,门卫跑来,说有个青年传达皇长孙的意思:
说有叛贼攻打皇长孙宅邸,想要功劳的就快去支援,十万火急。
考虑到李象前不久刚勘破齐王造反案,说不定真有叛贼针对,程处弼只是犹豫片刻就带了一批金吾卫赶来。
没想到,竟然是屯卫的兄弟。
再进来,看到柴哲威被李象的护卫抓住。
这狗屁的叛贼,狗屁的功劳,还十万火急,怀!
“程叔叔息怒,就是太久没见程叔叔,怪想念的,特意此计邀请程叔叔前来一聚。”
李象笑著朝程处弼行礼。
“你要这样说,我更生气了,还不快放开譙国公!”
程处弼闻言脸板了起来。
烽火戏诸侯可经不起几次戏弄。
不过他也听出李象是开玩笑,定和柴哲威有关。
李象让护卫將人放开,有程处弼在,他也不好再为难柴哲威。
“你和他的关係很好?”
柴哲威望著程处弼,黑红著脸道。
“一般般,我爹不允许我们参与皇子竞爭。”
程处弼直接撇清和李象的关係,就准备离开。
“等等,程叔叔来都来了,我正好有一批酒送给你。”
李象喊护卫去抬酒。
“不用,我家的酒很多。”
程处弼脚步没停留,朝外走去。
他爹程咬金是酒鬼,戎马一生就爱喝一口。
故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也挺爱喝酒的,所以收藏很多。
柴哲威和程处弼並肩而行,闻言冷哼,想用酒收买程处弼?患蠢。
“是酒香楼的美酒,最新酿出来的,市面还没有流通。”
李象解释道。
昨晚刘建平送了一批新酒过来,李象尝过,挺不错的,准备用来送人。
刚好麻烦到程处弼,故而就准备先送给他。
自然,区区酒水,李象没想过能收买人,走个人情而已。
“酒香楼的酒?”
程处弼停步,有些意外。
最近好几次听到下面的卫兵提起酒香楼,说那里的酒多好多好。
程处弼是不信的,真正的好酒不可能流通市面,但奈何听多了,又听李象这么一说,想著试试味道也没什么。
没会儿,五坛密封的酒被护卫抬出,人未到,酒味就先飘荡出来。
面露不耻的柴哲威闻到酒香,表情顿时凝固。
“倒是挺香的。”
程处弼舔了舔嘴唇:“不过还是不喝了,拆封后不好保存。”
今晚还得皇宫值守,万一喝开了头,耽误了值守,就不好了。
“这里有现成的。”
刘倩从一旁走出,身后丫鬟端著托盘,上面有酒杯和酒壶。
她笑著走到程处弼面前,倒了一杯酒递给对方。
程处弼闻到酒香就忍不住接过,望著酒水大感意外,太清澈了。
隨即一饮而尽,眼晴顿时瞪大,隨即闭上眼晴享受,好一会儿发出啊的一声感嘆。
“这酒,很浓,再来一杯!”
程处弼忍不住感嘆。
不算是极品好酒,但喝得尽兴上头。
刘倩又给他倒了一杯,转而望向一旁的柴哲威。
她没有立即倒酒,而是看了眼李象,见李象没作声,也就没倒。
柴哲威虽然蠢蠢欲动,但也不是非要尝尝,只是见刘倩如此,脸顿时掛不住,转身就走。
“埃,走什么,难得好酒,喝一杯去。”
程处弼將其拉住。
“你莫不是忘了今晚还要值守皇宫?”
柴哲威冷冷道。
“哎呀,请个假就是,皇长孙,弄点好菜送酒吧。”
程处弼犹豫了下,立即豪爽道。
酒虫醒了,喝酒重要。
“我不要。”
柴哲威拒绝,但被程处弼强拉著坐下劝酒。
“去准备佳肴吧。”
李象望了眼柴哲威,没有赶人,让刘倩去准备下酒菜。 这一喝,就是喝到天黑,喝得李象晕头晕脑,喝得柴哲威和程处弼醉趴在餐桌上。
喝酒误事啊!
李象摇摇头,有点无语。
刚才喝到上头的时候,程处弼拉著柴哲威和他一起称兄道弟。
前一刻还在大打出手,下一刻却称兄道弟,也不知道柴哲威醒来会有何感想,亲兄弟还被他关在大理寺呢。
不过吧,要是能和右屯卫將军称兄道弟,似乎也不错?
算了,想太多了,柴哲威酒醒就忘了。
“好好安顿他们。”
李象喊来小三子,安排两人的住房。
一夜无话,李象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程处弼和柴哲威早走了。
“有没有留话?”
李象伸了伸懒腰道。
“程处弼说谢谢了,柴哲威没说话,黑著那张脸。”
刘倩说道。
李象闻言笑出声,好奇柴哲威是什么样子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李象上午去大明宫待一下,下午去御史台待一下,略显无聊,无心干活。
关于于志寧弹劾柴令武的弹劾,大理寺那边还在查,皇帝已经知晓,下令大理寺彻查。
另外,于志寧今天突然被停职,原因未知。
关于于志寧弹劾柴令武的进展,都是狄仁杰透露给李象的。
只是狄仁杰也是知道一星半点,他职位太低了,真正开始核查的时候没参与。
夜深人静,万籟寂静。
睡梦中的李象被喊醒。
“郎君,于志寧来了。”
小三子小声道。
“谁?”
李象以为听错,瞬间醒来。
于志寧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没有好事,白天才刚刚传出他被停职。
“于志寧!”
小三子是知道轻重的,小声道:“他穿著夜行衣,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李象点点头,让小三子安排到书房,他简单洗个脸才去。
再见于志寧,李象嚇了一跳,跟糟老头子没两样。
乱腾腾的头髮,满是血丝的眼球,老了很多。
“於师怎么变得如此狼犯?”
李象给他倒杯茶。
“柴令武反向指著是我怂他构陷皇长孙。”
“大理寺疑似对我夫人动刑,她的回答和之前不同,我因此被停职。”
于志寧用力握住茶杯,手上青筋浮现,表情显得挣狞。
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有很多特权,也受到很多庇护。
其中包括他们的髮妻,也会得到相应的庇护。
在没有確定罪行的前提下,大理寺不能对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髮妻用刑。
这是于志寧遭遇打击的原因,有些人不讲规则了。
关键是他见不到夫人,没法確定,只能忍著不满接受被停职。
“於师深夜到访的意思是?”
李象讶然,沉吟片刻后问道。
“当时我和柴令武密谋,只有我们两人在场。”
“我夫人知道不多,她改变证词无法证明不是柴令武是主谋。”
“但是,我担心巴陵公主他们会做假证,还有魏王他们::
于志寧沉声道。
大理寺对他夫人动刑,他怀疑背后是李泰指使。
能绕过大理寺卿孙伏伽,除了魏王李泰,估计没其他人了。
“那你可以找太子帮忙。”
李象想了想道。
让于志寧去求李承乾,倒是有意思。
于志寧沉默,摇摇头。
“所以你这么晚找我是?”
李象再问道。
“必要时我將死諫,绝不牵连皇长孙!”
于志寧沉声道。
表情挣狞,颇为嚇人。
他寧死也不愿坏了半辈子的名声。
“啊?”
“我是受害者啊,还能牵连到我?”
李象被逗笑,无语道。
开玩笑呢?
不管你们双方斗得多么厉害,都牵连不到我啊。
不管是你主谋,还是柴令武主谋,又或者是你夫人主谋,都和我无关。
“他们可能会藉机指正我与皇长孙串通。”
于志寧说道。
“侍御史不怕污衊。”
李象沉吟片刻,呵呵笑道。
这个倒是有可能,于志寧的弹劾奏章是直接在他手里的。
而不是先传到御史台,然后由书吏员分配,再分发给四位侍御史。
当然,李象这种直接拿到手弹劾挺常见的,许多官员为了省麻烦,不被知晓是他弹劾,都是直接呈交侍御史。
“但背后是魏王,情况可能就不同了。”
于志寧强调道。
“於师,我说了我不怕,还是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李象摇摇头道。
“我若死諫,请皇长孙庇护我那两个儿子。”
于志寧起身,郑重向李象行礼,直接弯腰到九十度。
“太隆重了,坐著说,坐著说。”
李象连忙站起身躲开,扶于志寧坐下。
他刁难於立政,欺骗於慎言,明目张胆对于志寧出手。
但是吧,李象觉得承受不起于志寧这样的一拜。
怎么说呢,好互是李承乾的老师。
我会对你出手,但我同样尊重你。
“我看人很准,皇长孙绝非池中之物,请求庇护我那两位儿子。”
于志寧坐下后,再次郑重道。
“於师看人这么准,那你觉得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李象摇头失笑。
小老头为了能让他庇护他的两个儿子,真的什么话都能说。
“做臣子的怎么能隨意评价储君。”
于志寧摇摇头道。
“你理由能不能找好一点,你隔三差五弹劾他还不算评价?”
李象很想让他滚蛋。
“太子是位不安分的主,他不一定能等得到继位。”
于志寧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道。
“细细道来!”
李象嚇得正襟危坐。
所以小老头子看出李承乾想造反?
“不能再说了,皇孙可否答应我那小小要求?”
于志寧摇摇头,很是落寞道。
“我没那个能力。”
李象深深望著于志寧,见他確实不会再说,才道。
“只要能保证两人不会丟了小命就行。”
于志寧退而求其次道。
“於师,其实我们並没有交情。”
李象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拒绝。
不是你可怜我就帮你,不是你求我我就帮你。
而是你要对我有用,要给我带来好处,我才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