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如死一般寂静谁都没想到,李象会突然出手。
这刚烈的行为让人可怕,也让人震怒。
於立政瞪大眼睛,心里在这一刻得到一丝安慰:
原来李象不仅敢揍他,柴令武也敢揍,没那么难受了。
“给我拿下,拿下!”
柴令武大叫。
卫兵行动,秦元姍和薛仁贵左右开弓,李象朝柴令武大步走去。
卫兵一如既往识趣,没有主动攻击李象,都是针对薛仁贵和秦元姍等人。
主將面对主將,胜负是他们主將的事。
“李象,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尊卑?”
柴令武起身,阴沉不定盯著李象。
动手起来竟然不是一个后辈的对手,真是奇耻大辱。
面对这么不讲理且武力超群的李象,柴令武心底也发忧。
“我为侍御史,执行公务,怎么没有王法?”
“倒是你阻碍我办事,莫非也想走一趟御史台?”
李象手掌化爪,朝柴令武抓去。
他確实想弹劾柴令武,想將其抓回御史台。
但柴令武的身份特殊,雍州司马、平阳公主之子、巴陵公主駙马抓回去没用,弹劾也是浪费时间。
除非真的有证据,不然也就只能噁心噁心柴令武而已。
“就凭你?”
柴令武不信邪,砂锅大的拳头轰向李象的爪子。
李象瞬间张开爪子,化作巴掌將其拳头包裹,五指再用力,嵌入柴令武血肉,借力猛地一甩。
柴令武瞬间被一百八十度翻跟斗,重重甩在地上。
“砰!”
地面震动,看得人身体绷紧,退了又退。
这样摔法,很痛吧?
“咳,咳
柴令武眼前一黑,感觉五臟六腑都在痛。
他下意识抓住腰间的佩刀,差点就拔出,又鬆开手。
真要拔出,那事情就会进一步加剧,而且他也不敢真的对李象动刀子。
不敢动刀子,瞎拔刀干嘛?
“拔刀啊。”
李象怂道。
柴令武真敢拔刀,他就敢下死手。
打死就算了,他不弒杀,但打废打残有可能。
“无法无天,你真是无法无天!”
柴令武忍痛起身,怒目相视。
“要么滚,要么继续丟脸。”
李象大步上前,脚踢过去。
“你给我等著!”
柴令武躲开,急速后退。
今日酒香楼开业,吸引不少来客。
此时楼上楼下都望向这边,都在看热闹。
堂堂雍州府司马,被像看猴子一样,太丟脸了。
本想口渴,天气热,听到酒香楼有免费冰块送討要一点。
谁知,遇到李象闹事又是因为武力比不过,被迫避其锋芒。
下次,一定要带上几个不怕李象的卫兵!
还有这座酒香楼是李象舅舅开的是吧?查封,必须查封!
柴令武带队离开。
眾人看得一阵恍惚,雍州府的卫兵就这样走了?他们不管闹事了吗?
其实也就是柴令武底气不足,李象他们严格上来说不算闹事,是为御史台办事也行。
不然,柴令武肯定敢拔刀。
“带走。”
李象睨了眼於立政,淡淡道。
秦元姍等人各自离开,人群也逐渐散去。
但醉香楼门口的事,却像是颶风般向四面八方传出。
御史台。
李象前脚將於立政带回,御史大夫萧璃后脚就到。
“萧大人救我,萧大人救我,您给我的那份释放文书,被皇长孙撕掉了。”
於立政如看到亲爹亲妈一样,泪眼汪汪呼救。
面对李象,他真的怕了。
雍州司马,又是駙马,都不给面子。
家父虽然是太子詹事,太子老师,但那也是家父,不是他。
“皇长孙,请给个解释!”
萧璃沉著脸。
玩归玩,闹归闹,竞敢撕掉御史台释放文书?
“不是假的吗?”
李象一副天真道。
“我亲自批覆的,怎么可能是假?”
萧璃吸了口气,感觉李象是故意的。
有御史台印章,有御史大夫亲笔签名,还能有假?
“抱歉,萧大人消消气,我以为是现在的骗子技术高超。”
李象叉手礼,一副认错的模样。
“放人吧。”
萧璃见状,也不好再怪李象,也许真的以为是假。
於立政的心悬了起来,紧张地望向李象,他感觉李象不会那么轻易放了他。
不然也不会得罪柴令武。
“那不行。”
李象摇摇头,正色道:“我要正式弹劾他杀人未遂。”
我就和你客气客气,你还真的想我能放人?
要是会放人,我何必辛苦抓回来?
“皇长孙,圣上钦点放人!”
萧璃沉声道。
“你说的没用。”
“让圣上亲自找我说!”
李象也是沉声道。
侍御史可以不给御史大夫面子。
“你!”
“我会如实转告!”
萧璃讶然,还有些惊讶。
这么刚,他就不怕圣上不满?
想了想,李象是圣上亲自封的侍御史,或者里面有特別的深意。
自己没必要和李象置气,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反正他也不能完全限制得住侍御史。
於立政望著萧璃远去,绝望了。
但更绝望的是在后头,李象反手就一巴掌扇过去。
一个晚上刚消去的脸,这一刻又肿了起来。
“皇长孙怎么又打我?”
於立政委屈极了。
“让你拿钱,不是让你越狱。”
李象让看守卫兵离开,冷冷道。
狗日的,差点被人走了,不得把他的脸面都丟尽?
作为升任侍御史后捞钱的第一单,关乎后面能不能顺利捞钱大计,不容有失。
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落到他李象的手里,谁来了都出不去。
除非给钱。
那后续他拿著弹劾奏章去找被弹劾的官员,他们肯定不敢耍样,乖乖给钱“我没有啊。
於立政委屈道。
又被李象赏了一巴掌。
“我给钱,我现在就给钱,可以让卫兵给我喊人吗?”
於立政真要哭了,堂堂户部郎中,被人接二连三扇耳光,这特么还是户部郎中?
但李象刚才的那句话“让圣上亲自找我说”又將於立政的不满压下去,惹不起啊。
李象闻言,脸色稍缓,让看守卫兵进来,自己回了值房。
“皇长孙,您可真的能折腾。”
李昭德出现,表情怪异。
小小的弹劾,被李象玩出新样。
他们侍御史是狗嫌人厌,但也没李象夸张,
像李象这样搞,以后京官对侍御史仇视不得更大?
现在不少人私下討论,李象是替太子报復,更惹人不满了。 “於立政不配合,我让他给钱,他愣是不给,气得我真想宰了他。”
李象气呼呼道。
“啊?”
“要钱?”
李昭德讶然,嘴巴张大。
什么?闹那么大,只是为了要钱?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李象摇摇头,一副说漏嘴的模样。
“我们同宗同源,没必要藏藏掖掖。”
“不过皇长孙要做得隱秘点,被发现轻者丟官,重则刑法。”
李昭德意味深长道。
御史台监察天下官员,是最容易贪污的地方。
“误会了,我虽然没有俸禄,但不至於贪污受贿,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正义的侍御史!”
李象一本正经强调道。
得让人知道他为何针对於立政的原因。
而不是因为于志寧弹劾太子,他在为太子报仇,降低和太子的关联。
我李象是正义的侍御史!
就是稍微爱点財。
“皇长孙为官没有俸禄?”
李昭德讶然,有点不相信。
“唉,圣上赶我出宫前
李象感嘆著说道。
大明宫建造监军担任过几个月了,没月俸。
也就是说,他作为御史台的侍御史,大抵半年內也不会有俸禄。
“原来是这样。”
李昭德信了七七八八。
又没俸禄,东宫又被禁止扶持没钱,贪点可以理解。
东宫,詹事府。
于志寧心情愉悦处理公务。
这时,有书吏员进来,呈上一封信。
“於师,御史台有封信,说是您大公子给您的。”
於立政的信?
于志寧大感意外,儿子昨晚就在他再次奏请李世民的时候,放出来了。
怎么今天上午还收到大儿子来自御史台的信?
御史台对外传播信息这么慢?
展信,于志寧漫不经心的样子很快消失,转而脸都沉了下去。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于志寧气得拍桌子。
信中主要两条信息:他又一次被李象抓了回去,李象弹劾他杀人未遂;他已经和娘亲传信,让娘亲到御史台看望他。
詹事府很大,太子詹事值房的两旁是两位太子少詹事。
于志寧拍桌子加恼火的声音惊动不少人,都好奇让人去打听。
“太子何在?”
于志寧怒气腾腾起身。
他下意识是想找圣上诉苦。
但于志寧感觉,三番两次找圣上可能会惹得对方烦恼,而且不见得有用。
人刚放,就抓了回去,那再放岂不是又抓回去?
除非圣上將李象给免职了。
但李象的职位是圣上亲封,估计不会撤掉,
所以找李承乾,问问他是怎么教出的儿子!
左右太子少詹事闻言,心中骇然,越发关注事项。
明德殿。
“殿下与宫女所生,为何如此猖獗无礼?”
“小小弹劾,要闹成杀人未遂,圣上都放人了还抓回去,置圣命於不顾吗?”
于志寧指著李承乾呵斥。
“於师所言何事,孤怎么不甚明白?”
李承乾站起来,恼火得脸微红,但强忍著怒火。
面对先生,李承乾尊师重道,规规矩矩,没有丝毫不敬。
“看看,看看,圣上昨晚才將人放走,今天他又將人抓回去!”
“我儿要是真犯下罪,我于志寧半句怨言不说,但殿下庶出分明就是报復!”
“是不是为师教导你十多年,连弹劾你都不行,都要遭到你庶出之子报復?”
于志寧的声音更大。
直接將於立政的信件拍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明德殿的大殿喻喻作响,刺耳难听。
“於师莫要气坏了身子,容孤派人去查查。”
“若是冤枉了立政,定重罚那逆子。”
李承乾拿起信看,赔笑道。
他不知道这两天李象抓拿於立政的事。
昨天和今天,时间太短了,消息还没有发酵出来。
要不是特意关心的人,根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为师没教过你吗?惩罚不能解决所有,还得认错!”
于志寧脸稍缓,但依旧板著脸,声音刺耳。
“於师教训得是。”
李承乾吸了口气,心里恼火至极,恨不得杀了于志寧。
但一想到圣上都能忍得了魏喷子,自己又岂能忍不住小小的于志寧。
要处置他,也该是自己坐上皇位之后就让他继续磨礪自己的意志吧。
李承乾让人立即去调查。
人刚走出明德殿,外面就有声响传进。
片刻后,一身宫装的太子妃走进来,
“拜见太子妃。
于志寧微微作揖。
“何事?”
李承乾板著脸,沉声道。
“於师且退下,本宫与太子有话要说。”
太子妃淡淡道。
端庄嫻雅,颇有大家风范。
于志寧不疑有他,作揖退下,到一旁的偏殿等候。
“何事快说,孤没有心情!”
李承乾坐回位置,沉声道。
“於师是因为象儿找殿下?”
太子妃缓缓道。
“你知道什么?”
李承乾眉头微皱道。
“是我安排象儿办的。”
太子妃將事情从一开始告知。
从李象上次回宫说起,到刚才李象又將人抓进御史台。
她惊讶,感嘆,还以为昨晚於立政被圣上金口释放,事情就此结束。
没想到李象又把人抓了进来,听说还將御史大夫萧璃签发的释放文书给撕了。
霸气!
可惜不是嫡出。
还好不是嫡出。
“放肆,你敢后宫干政?”
李承乾勃然大怒,拍著桌子起身。
“臣妾看不得东宫日势渐微,看不得那些属官欺压殿下!”
太子妃跪下,但语气更加强烈。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
“去,叫那逆子放人,回来给於师认错!”
李承乾怒道。
“臣妾是不懂,但臣妾知道,此次之后,谁再弹劾殿下,都得掂量象儿在御史台。”
“臣妾还知道,象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殿下,他不惜冒犯圣上也在帮殿下,殿下若是让他认错,
只会伤了他的心,闹僵父子关係。”
太子妃直视李承乾道。
“孤不过二十五,正直青壮年,需要那逆子帮忙?”
“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孤是他君,还是他父,处罚他还敢有怨言?”
李承乾指著门口,喝令苏婉儿去將李象抓回来。
“那圣上责罚殿下,殿下可有怨言?”
太子妃没起身,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