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颖梨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具尸体,美眸有些呆滞,她喃喃道:“我给过你机会的”
林锐看到了姜淤泥兽变,她并没有选择立刻杀掉林锐,而是给了林锐机会。
开始的询问,以及从林锐藏身的灌木丛到她身前的百米距离,都是她给林锐的机会
可林锐给了她一个让她不得不动手的答案,那她也只能动手了
因为她不动手,姜淤泥一定会被国刃或者是神谕大学抓回去,届时,姜淤泥是生是死,他们说了不算
她不想去赌,也不想让姜淤泥落入那样的境地
所以她选择杀了林锐
而她以前杀戮的对象都是堕落者、拘魂者,也就是国家口中的“异类者”。
由于过去的经历和那些怪物确实对社会危害极大。
所以,她在击杀它们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唯一的负担就是那些所谓的“怪物”,其实也是受害者
而林锐与“怪物”不同,他是正常人,是引神者,同是神谕大学的学生。
这好像是她杀的第一个正常人
倘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她是清冷,但不是冷血。
林锐没有做过穷凶恶极的事情,却被她一己私欲杀掉了
可她没有办法,她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她不禁在想,如果林锐表示不会把自己今晚所见说出去,她会放过林锐吗?
想着,唐颖梨便感受到身旁之人传来的异样。
她偏头看去,是姜淤泥,他要醒了。
姜淤泥的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与剧痛中缓缓浮起,如同溺水者挣扎出水面。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无处不在、如同被碾碎般的剧痛。
以及体内那近乎枯竭、空空如也的神力。
接着瞳孔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跪坐在他身旁,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纤弱的唐颖梨。
她的背影挺首,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唐颖梨落在不远处,那片冰冷的废墟上——
林锐与他一般,面朝下趴伏在地,一动不动,己然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随即,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也涌入脑海——撕裂大地、重返地表、力竭倒地
那这个林锐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没有对他动手,而鹿型生物应该死掉了才对
想着,他便听见唐颖梨悦耳、轻柔的声音响起。
“姜老师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方才回到地面后,看见姜淤泥倒地后,唐颖梨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查看。
一是因为她用精神念力探查过了,感知到姜淤泥只是力竭,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所以便放下心来。
二是她发现了不远处的林锐,她需要去把那个家伙处理了。
姜淤泥没有立刻回答,他明亮的眸子眨了眨,他看了看唐颖梨,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
他刚刚醒来,并没有看到林锐死亡的过程。
但聪明如他,大概也能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因为能让唐颖梨动手杀人的原因,并不多
他张了张嘴巴,沙哑道:“睡了一觉,己经好很多了”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淤泥是因为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而唐颖梨则是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另外,此刻的姜淤泥呈一副全身赤裸的状态。
这让危机解除后、有闲心去胡思乱想和关注别的事物的唐颖梨感到一份属于少女的窘迫和羞涩。
只见她有些慌乱地挪开目光。
她是一个正常女孩,面对异性赤裸的胴体自然也会感到害羞。
特别是,这具赤裸躯体的主人还是她无比熟悉的姜淤泥。
所幸的是,此刻姜淤泥是正面朝下
月光无声地流淌在死寂的废墟之上,为这片刚刚经历过惊天动地战斗与坍塌的土地蒙上了一层凄冷的银纱。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以及能量残余的焦灼气息,寂静得可怕,唯有夜风偶尔卷起碎屑的呜咽。
姜淤泥嘴唇翕动了几下,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
“唐老师”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到我兽变的样子了吗?”
唐颖梨没有意外姜淤泥会这么问,姜淤泥很聪明,她是知道的。
而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轻声道:“是的,他会把你兽变的事情说出去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敲定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姜淤泥沉默了。
他看了眼自己布满伤痕和污渍的双手,眼神复杂。
从国家的法律条文、从神谕大学的规章制度、从一名引神者的职责角度来看,林锐的行为,其实并没有错。
发现疑似“异类”的存在,取证并上报,是这个时代心照不宣的规定动作。
而唐颖梨之所以会毫不犹豫、以那种无声无息的方式终结林锐的生命,原因只有一个——为了保护他。
为了保护他这个体内存在着非人基因的“异类”
为了保护这个他们己经共同守护了将近一年的秘密
这份决绝的守护,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沉重,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片刻的静默后,姜淤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受伤的肺腑,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唐老师你先不要看过来”
唐颖梨再次轻轻点头,没有任何疑问,只是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她保持着姿势,目光依旧投向远方深邃的黑暗,仿佛在为他守护着这片暂时的安宁。
也像是在独自消化着刚才那迫不得己的杀戮所带来的余韵。
身后,传来姜淤泥有些踉跄的脚步声,踩在碎石和瓦砾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紧接着,是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过了一会儿,姜淤泥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唐老师。”
唐颖梨闻言,缓缓回过头。
月光下,姜淤泥站在那里。
他赤裸着上半身,精壮而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清辉下清晰可见,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淤青与凝固的血痂。
他的下半身,则是套上了一条有些宽松的深色裤子——那是从林锐尸体上剥下来的。
而远处,林锐的下身只剩下一条单薄的裤衩,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凄凉和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