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弘就着孟知意的问题回答:“你的数据用古代真实历史当支撑,这点很好。但是呢,我们毕竟拍的不是历史剧,还要和书中的描写相结合。”
“历史上游牧民族入关,宋辽对峙,金灭辽、灭宋,蒙古灭金、灭南宋,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没有天险。而家丁书中明确写出,大华倚仗贺兰山天险,守住胡人入侵的信道————”
“模糊数据是有必要的,台词上更改为数万、数十万,这部分只在前期的军事会议上提及,后面八千将士横贯贺兰山,巴彦浩特烧粮草,五千人奇袭胡人王庭不用模糊————”
“如果数十万胡人骑兵都是重骑兵呢,徐芷晴带大华军队死守贺兰山确定能守住十日?”孟知意又冒出一个问题。
“没有可能的,古代任何一个王朝都不可能攒出来数十万的重骑兵。人马披甲,那得多少铁呀。”徐青弘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如果。
“没可能?”
高寻插话:“孟姐,农耕国家有一万重骑兵都算奢侈了。中原王朝一般都是轻骑,在没有养马之地的朝代,靠步兵打仗。”
“步兵对骑兵有胜率么?”
“有,而且不低。像李牧以步兵包围十万匈奴骑兵,全歼。刘裕的却月阵————”
眼看着要开成军事大会了,徐青弘把话题拉回来:“我们联系的群演有多少?
”
高寻说:“这边随便一个牧民都会骑马,穿上盔甲就是骑兵,先定一百人,再多的话要报备。”
一百群演听上去很少,但是穿上盔甲骑马一跑,尘土飞扬的能跑出来不小的气势。
真要整八百人一千人的还不报备,不知道的以为要造反呢。
“先改一改五原城吧,然后群演跑一圈我们看看。”徐青弘拍板。
五原城好改,都是矮墙,算好距离搭就行。
众人吃完午饭,拉着机器去牧区大草原拍摄,先拍一下看效果,毕竟肉眼和摄象机还是有区别的。
徐青弘看到一百群演穿盔甲骑马,那心啊,马上就按耐不住了,他跑去要一套甲胄自己穿上,混进群演队伍,头盔一压,看不出人脸,当然就算看出来也没事。
他会骑马,但不敢说自己精通骑术,头排和中间危险,他就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别说,手里拿着马槊,大马这么一跑,他觉得自己是项羽!
高寻拿着大喇叭喊开始。
只见队伍前方的牧民手里举着大旗,单手控马,马速刚开始很慢,后面越来越快,马蹄声轰隆隆,耳边什么都听不到,怪不得古代打仗大旗一倒就溃兵,不跟着旗子根本不知道打哪。
一圈跑下来,徐青弘累的气喘吁吁,爽是真爽,累也是真累。
他往摄象机那走,第一句话就是:“三十万骑兵不行,二十万也不行,太扯了,改数据,模糊数据。”
“头儿,你看这个画面。”
徐青弘弯腰一看,我去,从画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是百骑,那尘土飞的直迷眼睛。
“还要再加群演么?”
徐青弘想了想,和高寻对视一眼,“再加一百,怎么样?”
骑兵冲锋的场面非常震撼,如果好好利用这些镜头,这部剧的质感还要往上提一提。
反正不差钱,拍!
要拍就拍最好的效果。
徐青弘不计较这些三瓜俩枣的,他歇了一会儿,戴上头盔,又混进群演里面去。
男人最浪漫的就是骑马冲锋,踏碎九州,有这么好的机会必须过一把瘾。
骑马戏不是拍一遍就过,徐青弘跟着一圈一圈骑,骑到最后他都敢混进人群中央了,武器换的也频繁,从马槊、长枪、弯刀换到狼牙棒。
百来群演的骑马戏一直拍到太阳落山才收工,这还没完,明天继续,再加人o
高寻说给徐青弘看看前面的拍摄,有些他也拿不准的地方需要总导演做决定。
孟知意和助理先回酒店了,她还有挺多事要忙。
“挺好的,没问题,前期要的就是反转装逼打脸。”
张若云的台词富有感染力,背诗背对联很让人入戏,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肯定有女观众喜欢看。
“不过这句,〔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尽湿鞋。〕我不确定能不能过审,标注一下吧,等最后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删。”
徐青弘指出一句台词,这句话很好理解,不过是感慨岁月如梭,但因为包含隐喻,会不会被毙掉他不敢保证。
他在创作中把林三骚气口花花那一面去掉不少,和原着相比,剧版的三哥偏正派一些,放大他的愤青与家国情怀。
“头儿,晚上我请你。”
徐青弘有点奇怪,高寻不会不知道他忙着回酒店————那就是有事。
“行啊,吃烧烤去。”
这边随处可见烧烤店,新鲜的牛羊肉,威猛四件套。
“鞭、腰、蛋、筋皮————”高寻一下子点齐。
老高有心事啊。
徐青弘摸出手机给孟知意发消息:【和高寻吃烧烤,晚点回。】
孟知意秒回:【好的。】
这顿烧烤吃的稍微有些沉闷,高寻开场连喝好几杯酒。
等第一轮小串快凉了他开口问:“头儿,咱们还招导演吗?”
“招啊,怎么,有人联系你啦?”徐青弘默默点根烟。
“业内挺多没活的导演、摄影师,以前我们熟悉的那一帮,混着混着,后来不怎么联系了。”
两年前的高寻是其中一员,在横店四处找活,在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里抓机、拍摄,做一些杂活。
直到徐青弘拍《古相思曲》招副导,唯一的要求是所有的一切按照他说的来,不需要副导的任何意见,高寻就这么添加进来。
后面合作的很愉快,徐青弘只要一个帮忙看镜头的副导,怎么拍他自有规划。
“公司有很多戏要拍,你觉得人可以的,放进来,我没意见。别搞潜规则那一套坏我名声就行。”
徐青弘说完,又补充一句:“如果是双方自愿的,收拾好尾巴。”
“嗨!现在都是男女朋友,维持一段时间就分,自愿。”高寻笑的比哭还难看。
“兄弟,咋啦你说话,别整这么吓人。”
“我有感而发。”高寻一口闷酒。
看他这样子,没准是情伤。
爱情带来的伤心,有的时候比事业上的失败更加严重,它的持久度没有一个准确界限,感性一些的,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我没事,我就是,很羡慕你和孟姐之间的感情与默契。”
“你还嗑我俩cp呢?”徐青弘好笑。
“唉!”高寻唉声叹气,然后说起自己的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
高寻85年生人,今年30岁,三十而立,谈过恋爱。摄影师这一行,赚钱的很赚,没活的却只能在温饱在线挣扎。
他大学有个初恋,两人谈了几年,分分合合定不下来,女方嫌他工作不稳定,一直不肯答应结婚。
后来高寻自己也看不到希望,就主动提了分手,不想眈误女方,自己从此泡在横店四处找活。
徐青弘带着他拍了几部戏,幕后人员名单有他的名字,花絮里他也有出镜。
那个初恋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高寻的现状,两人联系上,蜜里调油。
毕竟之前谈过好几年,分手也不是因为不爱了,只是败给钱和现实。
没多久,女方催着高寻结婚。
高寻原本是愿意的,然而有不同渠道的消息灵通的朋友将那女人的过去跟他说了。
她没结婚,但相亲过。
她和相亲对象同居,正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发现高寻发达了,想吃回头草。
结果他们两个死灰复燃的事被那个同居的相亲男知道,大闹一场。
他们谈的婚礼时间都快定了,这突然冒出来一个成功的初恋男友,谁能忍下这股气!
徐青弘听呆了,烟头烧到手上才回过神,他赶紧把烟按灭,问道:“这么狗血,那现在什么情况啊?”
“那男的说她玩弄感情,非让她把那段时间给她花的钱吐出来,还有精神损失费,他因为这事抑郁了,要的不少。”
“夺少?”
“彩礼20w,抑郁费和他投入进去的房子首付,装修定金加起来50w。
”
徐青弘琢磨过味了,“难不成要你出这笔钱?”
“她说借的!”高寻深吸一口气。
“你答应了?”
“我去他妈的————!”高寻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哭了。
50万高寻能拿出来,徐青弘对手下的人不薄,可问题是,高寻凭什么拿这个钱。
初恋已经谈婚论嫁了,干嘛还来找他。
这世上像孟姐那么傻的找不出第二个。
那女的明摆着为了钱。
“唉!”徐青弘给高寻倒酒,“真爱难遇,以你的条件,不一定非要死磕一个。”
“我们最难的时候,她省下生活费给我买镜头,可短短几年,她变的我不认识了!”
徐青弘说:“人是会变的。我觉得,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爱不爱,还想不想要她?”
“他们同居过。”
相亲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同居并不稀奇,而且那个相亲男的条件应该不错,拿出这么多钱娶媳妇。
要没有中间这个破事,高寻和初恋再续情缘可称为一段奇妙的缘分。
徐青弘忍不住说:“真是可惜。”
进一步,如鲠在喉。
退一步,又觉伤心。
“我问她究竟是为了我的钱回头,还是因为我这个人,她说,我幼稚,成年人怎么会问这种话!”
怪不得高寻破大防,这是装都不装一下。
“她说她跟了我几年,陪我吃苦,浪费青春,我应该补偿她!她的青春是青春,我呢?我是七老还是八十了!”
徐青弘陪着喝酒,他除了听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跟高寻一起骂女方,不合适。
“做个选择题,选一个让自己好受的。往好了想,他们没结婚,没领证。”
徐青弘只能从这么方面劝,他不认为同居只是室友,怎么可能。
“当初分手,她爸妈求着我放手,说,男人可以等,女人等不起,我听了,我忍痛断掉————我们在一起六年!”
“唉!”徐青弘叹气,六年,的确很长。
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当事人自己想通。
徐青弘把喝醉的高寻送回酒店,确定他没事了才走。
今天晚上徐青弘也没少喝,他晃悠到酒店顶层自己的房间。
导演和监制的房间挨着,都是套房,不知道孟知意在哪边。
如果徐青弘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在导演这边。
“我看看我猜的对不对————”徐青弘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
床上有一只香香的小毛毛虫。
徐青弘一身烟酒味,他没进卧室,先去洗澡。
孟知意睁开眼睛,这叮呤咣啷的想装不听见都不行。她翻个身,手臂搭到外面。
徐青弘洗完出来,连人带被子抱住她,“大胆妖孽,胆敢来朕的老巢!”
“好了,快睡吧。”孟知意反手拍拍他的脸。
“怎么不在你自己房间呀?”
“恩。”孟知意简单应一声,懒得回答。
“媳妇,我想你。”徐青弘手开始不老实,在她颈窝闻个不停。
“你好香————”
孟知意可以确定,他喝醉了。
“我也想你,乖乖的,睡觉。”
“睡不着。”
“闭眼睛。”孟知意哄他。
“那也睡不着。”徐青弘摸到女人的唇,蹭起来软软的。
“你还没完么————”
孟知意咬住他的手指,“别闹,太晚了,明天早起。”
“哦。”徐青弘搂着她,不动了。
片刻后,孟知意说:“你往后一点,贴着我热。”
“好的。”徐青弘身体往后,紧接着再次抱住她。
“哎呀,我一时迷糊,忘了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孟知意动动腿,“不睡了是吧?”
“想要。”徐青弘很会把控酒量,微醺迷糊的时候最适合和媳妇连络感情。
“好久了,没够。自从————”他又准备叨叨叨计算时间。
孟知意抓紧他的手,咬牙道:“你自己看。”
“啊?噢。”
“我再忍几天真的会疯!”
“怪谁呢。”
“不、不知道————”徐青弘以大毅力说出这句话。
“你喜欢就拿吧。”
徐青弘正色道:“没有男人喜欢那玩意。”
“哼。”孟知意皱眉。
徐青弘发现她脸色不好。
他们真的隔了太久。
徐青弘吻上女人的唇,小声提醒:“你别怕。”
孟知意听懂了。
“抱紧。”
孟知意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徐青弘在床上有两种人格,一种花样百出,不逗到翻脸不算完,这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另一种是男人最纯粹的欲望床上说的任何话都是真心的。
孟知意想起那年他生日。
她有很多个瞬间觉得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你就是个————”
“我就当你夸我了。”
也许是因为听了高寻的故事心有感触,徐青弘的满腔爱意堆在心里。
孟知意暂时不懂他想传达的意思。
她所有的心神都在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了?”徐青弘稍稍恢复些许理智,望着女人湿润的眼睛,开始反思自己。
“别问!”孟知意不想说。
徐青弘看出她不加掩饰的情意。
应该是喜悦的眼泪。
想到是这个原因,徐青弘更加癫狂,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见,重新在她身上、该留的不该的留的地方种满暖昧的吻痕。
徐青弘抱着孟知意在浴缸里清洗。
“你是不是有性瘾?”
徐青弘答:“我是一个正直年轻的男人。”
孟知意看着他,眼睛仍是湿漉漉的。
徐青弘心痒痒,又去亲。
“我明天要请假。”
“好。”徐青弘答应下来,她腰腹那里又青又紫,伤到了。
“你比威亚还厉害。”
“真行!”
“你真厉害!”
徐青弘一声不吭听她气急败坏数落自己,今天是有点过分,他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