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意问:“关系不好?”
“就家庭纠纷那点事,说了都嫌烦。老一辈人放不下血脉亲情,可我们这一辈,亲缘淡薄,在长辈嘴里,就成了我们六亲不认。
,“说说呗。”
“你喜欢听这些?”
“反正路程那么久呢。”孟知意主要是好奇,她第一次见他发火,能把情绪稳定的他气成这样,那得是啥事啊。
“我有个二姨,她有个儿子,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那女的嘴碎,屁大点事就喜欢发朋友圈,成天自视清,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她有点仇富。”
“她天天指桑骂槐,把这边所有的亲戚都得罪光了,对我二姨也不怎么尊重。”徐青弘略过那些破事,说:“她检查出甲状腺癌,医生说要立刻手术做病理,看什么类型的。”
“医大三院就是肿瘤医院,床位紧张,别说病房里,就是走廊她都住不上。
我二姨想,那毕竟是儿媳妇,求到我妈那,让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弄个床位,就这么回事。”
徐青弘省略很多细节,但孟知意能猜出来,那个女的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你就这么去,被认出来咋办?”
徐青弘说:“我给张哥打电话了,让他去问问情况,我不露面。”
张哥是他请的保镖兼职助理,这几天跟剧组一起放假。
“了解一下啥情况跟我妈说一声就得了,等会儿我们去中央大街逛逛。“
徐青弘根本不在乎这事。
“那你生气——”
“我生气不是因为那女的说了什么,她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我。我主要气我妈,她重视亲情,心疼我二姨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可那是别人的家事啊,她再心疼姐姐也不该掺合,就她非要惦记,惦记的自己惹一肚子气。”
“那女的有一句名言,说什么,别看你们有钱,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
嘿,我哥一个月八千养家,又要还房贷,又要养她,他们没孩子,她不上班就在家里呆着,住着我二姨买的房子还嫌她烦。”
“我二姨怕他们吵架。给小两口让地方,自己单出去租房子住,她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万一磕了碰了都不一定能不能活下来。我妈那几个哥姐,就我二姨家条件最不好,她还遇人不淑,两段婚姻,一个出轨,另一个就知道瞎咋呼,死了。”
“我们家这些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其实我爸那边也一堆烂事,那个年代,家里都好几个孩子,为一口吃的都能打起来,我就很庆幸,我出生在最好的时代。”
孟知意笑问:“你从听这些?”
“是啊,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去俄罗斯做生意,我跟我爷我奶长大的。住平房,就是那种胡同,一个房子住三家,当时我二大爷占了最大的房间,我爸住小一些的,我爷我奶那个更小。“
“我听老一辈的讲他们的经历,一个月拿几十块钱的工资,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一个鸡蛋都当宝一样。别笑,我奶现在还拿鸡蛋当宝,见到我就让我吃煮鸡蛋。”
“你写的那本小说,就是根据这些故事来的啊,怪不得呢,我一直在想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孟知意想起她高中时候和他斗智斗勇催更的日子。
“啊。”徐青弘单手打方向盘,“说只是一个缩影,东北这地方,家家户户都有类似的事。”
“什么时候拍这个?”
“等你老了的。”
“好好说话!”
徐青弘踩刹车,红灯。
“我想等你演技再好一好的。古偶仙偶只要美貌,演技能看就行,电影体验入戏,慢慢磨能磨出来。可是现实题材的电视剧,需要阅历,你这个年纪演不出那种年代感。
“为什么起人世间这个名字啊?”
“年代群象剧,这个名字合适呗。”徐青弘含糊过去,就叫人世间,他又不能改成别的。
这部剧直接让雷家音视帝大满贯。
殷陶得了两个最佳女主奖。
因为是熟悉的东北背景,他刷过好几遍,记忆深刻,高中的时候顺手柄这个故事写出来。
他在军训的时候接受孟知意的投喂,两人关系还行,但真正成为好朋友还是因为催更。
孟知意天天催,天天催,徐青弘那么忙,写故事也要时间的,一来二去的就这么熟悉起来。
当然,徐青弘也有私心,钓着她,侵占她的空馀时间,免得让人拐跑了。
蓄谋已久的恋爱其实并不光彩。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徐青弘看绿灯了,油门,起步,不知道下一次当大官人是什么时候。
嗯,青提真好吃啊。”听你说小时候的事,好象,挺苦的。”
“青提甜的啊!”徐青弘顺嘴一说,然后手背就被掐了一下。
“苦的——”他忍着疼,怎么就秃噜出去了呢!
“你别跟我提那两个字!”
“恩,我时候啊,生活条件真不咋好,平房,公厕,那个坑,夏天的时候,睁眼一看全是蛆,又不能闭眼,怕掉下去。”
“干嘛说那么恶心——”
“事实,冬天冻腚不说还容易打滑,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啧。“
“你小时候也那么挑食?”
“挑。我吃不惯家里的饭,你不知道,我奶冬天腌酸菜,夏天下大酱,那个味啊,哎哟!我还亲眼看见蛆在酱缸里蛄蛹——”
“快别说了!”孟知意直撇嘴,文本工作者就会用形容词,听他说话画面自动在脑子里成型。
徐青弘闭上嘴。
“——那酱,最后丢了?”孟知意没忍住好奇。
“没有。我奶把白胖胖捞出去继续吃,那时候一缸酱不便宜,怎么可能扔。”
“呃——”
“放心,我没吃,我挑食不吃酱,逃过一劫。”
“哈哈,最后谁吃了?”
徐弘回忆说:“好象是我姑和我姑两家拿不少。”
“你真有生活。”
“80、90这两代都过过苦日子,我小时候打架,跳墙,从三迈克尔的墙上往下跳。哎对,肿瘤医院对面就是植物园,可惜现在冬天,要是夏天我带你进去看看。”
“你来过冰城?”
“我在这里住过好几年啊,后来才回的春城。”
“住哪里,江北那边?”
“江北是新区,我住南岗,就离肿瘤医院不远,那里动迁了,现在叫什么——远都市绿洲,那个区原来是的平房,离植物园更近。”
“我感觉,你小时候生活特别丰富。”
徐青弘用手指敲打方向盘,前面堵车,“很快乐是真的,打玻璃球,三五成群捞蜻蜓,还把每个蜻蜓起外号,长江黄河的,不夸张,我抓蜻蜓一抓一个准,抓完了烤着吃。”
他看孟知意嫌弃的表情,解释:“他们吃,我不吃。”
“那些朋友呢还有联系吗?”
“散了。回春城以后再没联系过,我们学电视里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真一起磕过头,现在想想挺有意思的。”
“有没有女孩子?”
“有几个,她们太笨了,跳墙也不敢,三轮车也不会骑,跟又跟不上。我们去探防空洞,她们不敢去,还不让我们去。”
“啥防空洞?”
“废弃的防空洞。但具体是不是,不知道,没进去。”徐青弘慢慢给油往前挪,冬天开车容易连环撞,不敢开快。
孟知意看窗外的景色,这个城市竞然是他长大的地方,她一直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春城人。
“你初中也是这里上的?”
“是啊,剑桥三中,本来想接着上高中部的,但我户籍在春城,怕高考麻烦,就回去了。”
孟知意摸摸他耳朵。
“动手动脚的呢!”
孟知意看前堵死,快速亲了他下,“我还动嘴呢!”
“亲脸算什么,有本事亲嘴啊。”徐青弘偏头。”好好开车。”
“堵着呢咋开。”
“马上就通了。”
徐青弘问她:“现在点?”
“七点多。”
“那完,早峰省政府拐弯这,至少两个灯才能拐过去。”
“省政府在哪?”孟知意左右互望。
“那,国旗。”徐青弘指给她看。
“你真的熟悉这啊。”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没少忽悠我!”
徐青弘嘿嘿一笑,别的忽悠他不觉得有什么,就昨晚,他做梦都能笑醒。
“想去731吗?肿瘤医院再往前就是平房区,和江北样属于偏远郊区。”
“你去过?”
“恩,挺——怎么说呢,看过遗址,原谅不了子点。”
“元旦不定开馆吧。”
徐青弘恍然,“对,那等以后有机会的。”
孟知意突发奇想:“我拍抗战剧怎么样。”
“啊?”
“风声、潜伏那种。”
徐青弘说:“说实话,优秀的抗战剧一定是群象,而且这种剧和时政有关,拍了不定过审。伪装者有个适合的,但是配,没必要演。”
“好吧。”
前面终于动了。
徐弘随流拐弯,“我也挺想看你演民国剧。”
“你是想看我穿旗袍吧,好方便你撕!”孟知意瞬间听懂他的意思,她现在对男人的色心有了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