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知意忍不住继续哭的时候,徐青弘大喊:“卡!”
入戏的情绪会延长,孟知意听到卡,心里一松,眼泪却是憋不回去了。
徐青弘重新看了一遍,主要是听同期声,有没有杂音。
后期配音的剧,为了方便演员入戏,现场会放一些悲伤的曲子。
同期声不行,有一点不对就重来。好在这场是室内戏,没有多馀的杂音。
“过,转场。”
徐青弘趁着孟知意状态好,把哭坟戏一起拍了。
林芷办完崔毅的后事,连续一个多月做噩梦,焦虑、失眠,影响正常生活。
七七这天,林芷去祭墓。
徐青弘把这场戏的服装设置为黑长风衣,孟姐用披发造型。
“待会儿风扇冲着她衣摆和头发吹,从她说词开始一直到情绪崩溃瘫软倒地结束。”
“唇色化成淡粉加白色,不用全白,全白太假,然后脸色憔瘁一点。”
各部门忙忙碌碌准备中。
徐青弘和孟知意对词走位。
“按照我们的民俗,七七丧葬一共持续四十九天,每七天一次,第一个七天叫头七,终七是最后一次,这天过后,祭奠结束,提醒亲属走出哀伤。过了终七,你去给崔毅哭坟。”
“这一个多月,你每天每夜寝食难安,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崔毅的死状,也是这时候你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找借口,他已经很努力了,那一晚,你说的话,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知意道:“她愧疚自己害死爱人,后悔没有立刻和男友说清楚。”
“恩,这是女主林芷的想法。实际上这个锅不能扣在她一个人身上。这里的镜头是上帝视角,给观众看的。”
“你站在墓碑前,看着碑上面贴着的照片,然后说台词。”
孟知意拿着剧本说:“原来,是这种感觉……”
“不对,这句话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她的情绪是递进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
“你走后的第五十天,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你的心情,原来,是这种感觉。”孟知意按照徐青弘的要求说了一遍。
“恩,下一句。”
“你恨我吗?你其实是想我抱住你的吧……”
徐青弘道:“这句话开始哽咽。”
“你在向我求救,对不对?是不是只要我留下你,说清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说完这句,你往前、往墓碑的方向迈一步,然后伸手想碰崔毅的照片,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快速收回手,彻底崩溃。你想触摸的是带有温度的真人,而不是一张冷冰冰的照片。”
孟知意伸过去手。
“指尖抖,幅度不用太大,微颤。”
“收回来的时候用什么速度?”
徐青弘演示一遍,说:“这里要给你手部一个特写,你收太快不行,太慢也不行,把握好一个度。接着镜头从手移到脸上。”
“你注意用馀光捕捉镜头,在镜头即将到脸上的时候,直接哭,眼泪噼里啪啦掉。”
孟知意点头:“先哭,然后再说台词?”
“对,哭一茬之后,说对不起,然后瘫在地上,再接一个对不起。两个对不起说完,你所有的情绪,痛苦,开始爆发,我只要一个感觉,撕心裂肺。”
“呃……”孟知意下意识摸摸自己眼角。
“你可以哭到破音,但不能象哨子成精似的,不需要尖锐的爆鸣。哭也是一种技巧。你把自己悔恨表现出来,让观众看的时候,哪怕不知道你为什么哭成这样,也会被感染到跟着你一起哭。这场戏两个关键词,撕心裂肺和让人共情。”
徐青弘看那边快景搭好了,给孟知意几分钟时间准备。
哭坟这段戏可能剪到正片里就几分钟的戏,也可能看时长和整部剧的紧凑程度只保留几秒。
爱情线放在闪回里,正片占比不多,徐青弘加这段戏只是为了调教孟知意。
“大家安静下来,别说话了,各部门准备。”徐青弘用对讲机维持现场秩序。
自言自语、伸出又猛然收回的手,愧疚与悔恨的话语,这些孟知意都完成的非常好。
徐青弘看了一遍回放,觉得没问题,直接过。
“下一场,从手抖开始。”
孟知意蕴酿好情绪,对徐青弘比个ok的手势。
镜头在她侧面,仰视着慢慢推进。
副导撅个腚在那拍,徐青弘在监视器后看画面。
这一条撕心裂肺的哭戏卡了好几次,徐青弘一会儿嫌弃孟知意哭的太丑,一会儿嫌弃她的声音太尖,哭到最后,她声音直接哑了。
徐青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声音的嘶哑是演不出来的。
“再来一条!保持你沙哑的音色!”
孟知意补完妆继续哭。
情绪、声音、美感全对!
“过了!”徐青弘说完,现场一片哗然,这场哭戏把他们搞的心里难受极了,又是同期声,不敢出动静。
“休息半小时继续。”
孟知意抹着眼泪走过来。
徐青弘对她说:“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没你的戏了,去买点红花油和金嗓子,剧组报。”
“我感觉我哭缺氧了。”孟知意一开口就是鸭子。
徐青弘憋笑:“前面那几条我都保下来了,等有空剪出来发网上当花絮。”
孟知意道:“不行了,我回去缓缓。”她还在戏里没出来,看见徐青弘就心里难受。
“去吧。”
徐青弘看着她的背影,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六、一米七……
那一瘸一拐的,膝盖八成肿了。
徐青弘还有戏,只能等收工以后再去看。
接下来是他的戏。
男主崔毅的闪回中有他打工的画面,徐青弘思来想去,拍送外卖没意思,送快递也体现不出艰苦。
他选择当快递分拣员。
这个岗位流传着一句话: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叉车用,叉车……就是快递本体。
徐青弘联系好一个物流,穿上工作服就开干。
他算是开了眼界了,真的啥玩意都有,眼花缭乱的,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女的在小件流水台手都快甩飞了,男的光着膀子拉板车汗如雨下。
徐青弘一边干活一边想,还是棒子国太小,工作机会少,不象华国,日结分拣员工资又高又累,干完活回到出租屋,上吊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