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兴安城大帅府内，冯宝正对着账册愁眉不展。
张寒那三百万大洋虽说解了军饷的燃眉之急，却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更让他头疼的是，当初为筹措军费查封了各县烟馆、赌档、青楼后，手下的老弟兄们己是怨声载道。
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靠那些营生消遣，如今断了来路，明面上不敢违抗命令，私下里的抱怨却从没断过。
“大帅，”
侍卫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张寒大帅到了。”
冯宝本能地想喊“让他进来”，话到嘴边却猛的顿住。
他忽然想起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己今非昔比。
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帅，自己不过是个手里攥着点兵权的老头子，更何况眼下还有求于对方。
连忙理了理衣袍，站起身道：“我亲自去迎。”
府门外，张寒看着冯宝快步迎出的身影，心里己然有了数。
“张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冯宝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容，上前就攥住了他的胳膊。
“来看看老帅。”
张寒笑着应道，和冯宝并肩进了府邸。
两人刚在厅里落座，冯宝就忍不住倒起了苦水。
“老弟你是不知道，老哥我现在是内外交困啊。
你那三百万大洋，发完军饷就没剩多少了。
下面那些兔崽子，没了赌场烟馆的进项，整天给我摆脸色看。”
张寒脸上没什么波澜，等冯宝把一肚子怨气都倒完了，才缓缓开口。
“老帅，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冯宝立刻前倾身体，眼神里满是期待。
“那西县的防务和治安，不如交给我的人来接手。
老帅您专心经营兴安城的铁矿，铁矿的收益我只要三成，剩下的七成全归您。
另外，西县的税款还按老规矩上缴给您。”
冯宝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眯起眼睛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交出西县虽说丢了些地盘，却也能甩掉这个烫手山芋，更关键的是能独得七成铁矿收益，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而且张寒主动提出税款照旧，也算给足了他面子。
只是他如今对张寒的依赖越来越深，就算将来想东山再起，也绝不能再依附于对方。
要么去关内另谋发展，要么攀附其他军阀，可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是真把西县都交出去，自己和手下几万弟兄该往哪儿去？
冯宝摩挲着茶杯，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最棘手的问题摆了出来。
“老弟，不是我不愿意放手，可我手底下这几万弟兄，总不能全挤在兴安城这巴掌大的地方吧？”
听到对方担心的只是部队安置问题，张寒心里一动——看来事情有戏。
他原本只是试探性地一提，没想到冯宝真的动了交出地盘的心思。
“老帅的顾虑，晚辈明白。”
张寒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分析道。
“不过依晚辈看，老帅麾下的部队虽多，但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除了您的近卫旅，剩下的恐怕没多少能打的。”
他故意顿了顿，给冯宝留了消化的时间，才举例继续往下说。
“就拿上次铁矿跟日本人交手，您的第一师被日军两个大队打得溃不成军。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整个师都得被包了饺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确实不太好看。”
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冯宝的痛处，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又无力反驳，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老弟说的也是实情。可这能全怪我吗？要是我的部队能有你那些精良装备，对付鬼子两个大队何至于此！”
“老帅说得在理。”
张寒顺着他的话头接道，脸上带着理解的笑意。
“可现实是，老帅您目前确实没有这些装备。
退一步说，就算我能给您搞来大批武器，以您现在的财力，后续的维护、弹药补给，再加上几万人的日常开销，恐怕也撑不住吧？”
“既然连我都养不起，那你张老弟是怎么养得起这么多精兵和装备的？”
“不瞒老帅，我麾下的兵力满打满算也不及您的五分之一。
兵贵精不贵多，养几万人我或许力不从心，但集中资源练几千精锐，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弟的意思我懂。
可在这乱世，我冯宝就靠着手下这几万部队撑场面。
要是把人都遣散了，实力大减，关内那些大佬、周边的势力，谁还会正眼瞧我？”
见引导有了效果，张寒趁热打铁道：“老帅，部队向来是‘贵精不贵多’。
倘若您能学晚辈这样，集中所有资源，全力武装一个师，甚至两个师。
只要装备够精良、训练够扎实，这样的精锐师，威慑力和战斗力未必比现在这几万杂牌军差，甚至还要更强。
到时候，谁敢小觑老帅您？”
冯宝沉默了许久，手指不停在桌面上轻敲，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权衡。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长舒一口气。
“罢了，老夫就依你之言。三个县我可以让出来，但兴安城必须留给我。
这里有铁矿，是我最后的根基，也是我日后翻身的指望。”
张寒早料到对方会要保留立足之地，爽快地点头。
“这是自然，兴安城本就该由老帅坐镇。”
“慢着。”
冯宝抬手制止，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的笑。
“老夫的话还没说完。
光是留下兴安城还不够，你要接手三县，总得表示表示吧？
我要二百万现大洋，外加能武装一个团的军火——轻重机枪各二十挺，装甲车三辆，步枪一千五百支，冲锋枪三百支，配套子弹五十万发。”
这一连串精确到数字的要求报出来，张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看着冯宝眼中那点狡黠，他心里彻底明白了。
这老帅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自己上门谈条件呢。
用三个县换这么多钱和装备，乍一看似乎有点亏。
但张寒转念一想，眼下时间紧迫，能用钱和装备快速拿下地盘、实现名义上的统一，避免内部内耗，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这笔代价绝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