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之掀开盖子,箱子里整齐码放满满的一箱子旧书。
“这是……”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翻看几页,眼睛越瞪越大,眼框泛红,半天说不出话。
何念安伸着脖子看她手里的书,磕磕巴巴地读书页里的内容。
“清心安神汤:黄连三钱,黄芩二钱,栀子三钱……”
读几句读不下去了,“果然不是送给我的……”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提着兔子灯走了。
云巧也凑过来翻看,不确定地问苏与之。
“这些好象是老夫人生前用过的医书?”
苏与之定定地点点头,当年母亲去世,二叔嫌弃这些东西晦气,一股脑仍了,书籍连带诊病用的一些银针,还有瓶瓶罐罐。
苏与之去捡了回来,当年她年纪小,力气有限,拿不了太多东西,一趟趟地把银针和瓶瓶罐罐捡了回去,藏起来。
捡了一部分回来,被二叔发现,又扔了出去,苏与之只能挑拣一些轻的,趁着祖母上山礼佛,瓶瓶罐罐带到山上,藏到后山的山洞里,就是她救下谢墨寒的那个山洞。
等到她回去找那些书的时候,发现早被人捡走了。
母亲用过的那些书丢失后,她便再也没见到过。
箱子里有些书封很新,里面内页很旧,一看就是近期修复的,这些医书都搜罗回来,也不知要花了多少精力。
屋里还有旁人在,她刻意压制住翻涌起的情绪,起身对谢墨寒行了一个抱拳礼。
“多谢王爷。”
谢墨寒眸光含笑,“你喜欢就好。”
苏与之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箱子,合上盖子,让人把箱子抬到墙边木案下。
苏与之的家当以后又多了一样,不管去哪里,这些书是一定要带上的。
饺子端上桌,苏与之把何念安拉过来吃饺子,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举杯欢庆,辞旧迎新,好不热闹。
穆津也跟着说说笑笑,时不时地瞅一眼墙边桌案下的箱子,眸色恍然,好象在回忆着什么。
只是苏与之被何念安缠着讲年的故事,没分出注意力观察穆津的神色。
除夕夜也算是平平安安地过完了。
接连一个月的鸡飞狗跳好象也都安静下来,好的赖的,甭管什么事,过完年之后在说。
所有衙门休沐,就连早朝在过年期间都停了,这期间不必担心有人去抄家抓人。
苏与之在京郊练武场住了一阵子,便搬回宸王府,自然也带上了那箱子书。
苏与之没什么事就窝在房间里看医书,箱子底还有母亲记录的手札。
翻看手札,苏与之发现一个母亲的小秘密。
母亲通晓医术,好象对炼制毒药似乎也格外感兴趣,一整本的手札,记载的全是如何制毒。
正月初七这日,京兆府尹李大人登门,脸色蜡黄,人也瘦了一圈,穿着赤色朝服,不是来贺岁的。
苏与之到正堂的时候,谢墨寒也在。
除夕过后,苏与之搬回宸王府的那日,何念安求着谢墨寒陪他回去练习箭法。
谢墨寒答应何念安。
“行,”话音一转,“可是……二爹爹不知能不能回去?”询问的目光看向苏与之。
何念安也看她,两人表情如出一辙。
苏与之觉得莫明其妙,宸王府又不是写着她苏与之的府邸,谢墨寒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问她算怎么回事?
她又没鸠占鹊巢,霸着宅子,不让人回去。
“宸王府,殿下想回便回。”
留下一句话,便去院子里整理要带回去的东西,走出门没几步,屋子里传出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落在屋檐的喜鹊都扑棱着翅膀惊走了。
就这样,谢墨寒跟着他们回了宸王府。
苏与之对谢墨寒和李大人行了,寒喧过后,问道。
“不知李大人找下官所谓何事?”
李大人面露难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强筋散的案子得拖到年后才能办,卖强筋散的和买强筋散的,都挤在京兆府大狱。”
“不瞒何老弟,那些人……都跟疯了一样,咬人的,撞墙的,昨天咬死了一个,大前天撞墙死了两个。”
“那些人里面还有不少人勋贵子弟,磕了碰了,过后人家家人找的是我啊,我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你。”
“你看……能不能让那些人安生点?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谢墨寒眉心蹙起,“京兆府牢房不足,可以协调刑部,再不济临时搭建几处,挨过这阵子,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
“这……”
李大人没接谢墨寒的话,求助一般的目光转向苏与之。
前些日子贺大郎强行戒断,四个衙役轮流看守,每日服用汤药,一个月才有所缓解。
苏与之是大夫,近些日子又研究了母亲留下的手札,有更好的,能减轻那些人痛苦的法子。
售卖强筋散的人少,可吸食强筋散的人多,或受蛊惑,或出于好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是卖的,还是用的,都是罪有应得。
苏与之打心底里不愿意帮那些人。
案子到底没了结,若是接连出人命,难免横生枝节。
谢墨寒本就顶着压力,魏家人一直从中阻挠。
苏与之思忖半晌,掀起眼皮看向李大人。
“苏同和可在大狱?”
“苏同和是主犯,他是第一批关进去的,过年那天让一个发狂的咬掉半只耳朵。”
“那魏国公魏驰也在京兆府大狱?”
“当然了。”
提到京兆府大狱关押着魏国公,李大人垂头丧气的脸,不觉傲娇地扬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魏国公也不例外。”
笑着对谢墨寒拱手,“当然,全仰仗宸王殿下鼎力支持。”
谢墨寒面无表情回敬李大人一句。
“是李大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
苏与之没心情听他们互相吹捧的彩虹屁,她面色沉重,点点头。
“何语求大人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李大人袖子一挥,“何老弟有事尽管提。”
苏与之眸色定定,“李大人可否重审十五年前何婉意落水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