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之唇线紧抿,眼神冷定,一个看起来瘦弱的文官身上,此竟萦绕着几分杀伐之气。
王大胜抱着骼膊的手不觉放了下来,正了正神色,问受伤的兵卒。
“那强筋散是怎么回事?快说!”
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兵卒丧气的哭声也小了。
“就……就是强筋散啊,禁军统领柳经义柳统领那就有,我见过他们用。”
比了比自己的半个小拇指手指甲,“就这么大一小勺,就能让人力大如牛,浑身使不完的劲。”
“就是那强筋散太贵,要两个月的军饷才能买一小块,我舍不得……”
苏与之怀疑强筋散就是五珍强筋散,托王大胜帮忙弄来了一块。
苏与之抠出一小块在鼻子底闻了闻,不出所料就是那五珍强筋散,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
“是五珍强筋散。”
德顺典当被毁,白永康暴毙京兆府大狱,五珍强筋散早已臭名昭着,王大胜住在军营里也知晓一二五珍强筋散的案子。
苏与之确定他从柳经义那搞来的强筋散就是那祸害人的腌臜物,赶紧回身探出脖子,朝门外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赶紧合上门板。
压低声音,“这些人的胆子也忒大了,敢把这玩意弄到军营里,一个年尾考核至于吗?”
苏与之把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膏体,收进盒子里。
“他们可不止是为了军队考核,这后面的利润,比贩卖私盐要多几百倍。”
北街平民区的粥棚每日都开,用的米面肉菜依旧是最好的,没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拿什么开粥棚?
可寻常百姓一旦吸食成瘾,卖房子卖地,卖儿卖女。
用不了多久大俞的根基就要被掏空了。
“柳统领的母家和皇后娘娘沾亲带故,你一个七品军医,我五品尉官,咱们两个拿不下柳经义,不行就偷溜出去找京兆府衙的人过来。”
王大胜眉心紧锁,一脸气愤。
“京兆府衙门不顶用,前任京兆府尹李大人就是因为五珍强筋散的案子得罪了人,说调走就调走了。”
“上京城里的弯弯绕真多,”王大胜急得抓耳挠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苏与之垂眸,指甲刮着装有五珍强筋散盒子上的雕刻花纹。
半晌后,抬眼看向王大胜,眸色坚毅。
“找帐本,追源头。”
和王大胜兵分两路。
王大胜负责牵制住禁军统领柳经义,苏与之负责找帐本,至于五珍强筋散的来源帐本上肯定有记录。
同时联系谢墨寒负责接应。
谢墨寒传给她的信中说,禁军营里还有一股他的人,让苏与之尽管用。
经过几日的部署,时机成熟。
申时一过,王大胜提着两坛上好竹叶青去找柳经义。
苏与之在几个兵卒的掩护下偷溜进柳经义书房,搭眼就看到放在桌案上的帐本。
翻看两页,里面详细记录着强筋散来源,上家下家,越往后翻越令人心惊。
买卖人员多到令人发指,参与倒卖的更是涉及上京大半勋贵,除了魏家人,其中不乏一些德高望重之辈。
苏与之收起帐本就走。
按照和王大胜约定的时间地点汇合。
夜间有在营地巡逻的兵将。
王大胜回头瞅了好几眼,见无人追上来,问苏与之。
苏与之拍了拍手里的包裹。
“找到了。”
后山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有一条官道,谢墨寒在官道上接应。
苏与之和王大胜一前一后,顺着小路走,身后营地平静得出奇,只有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
以及王大胜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发出的用剑斩断树枝的声音。
苏与之背着装有帐本的包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越想越不对劲,忽然顿住脚步。
“你咋不走了?”王大胜回头问她。
苏与之柳眉蹙起。
“你不觉得……太顺了吗?”
“顺还不好,说明咱们哥俩运筹惟幄,把这帮人连根拔掉,咱哥俩名垂青史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快走吧,宸王殿下一会儿等急了。”
王大胜说完就往前走,没有几步,前方岔路口走出一身影,紧了紧手里的剑,脚步不觉后退。
“柳统领,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拦在他们面前那道穿着铠甲的高大身影,正是禁军统领——柳经义。
苏与之抱着包裹,想着如何自保的同时,保下帐本,那柳经义偏了偏头,视线越过王大胜看向她,朝她脚边丢过来一个大包裹。
“每个月初一十五苏同和会派人送来两车强筋散,这个月剩下的都在这,我只有一个条件,保我儿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