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之和云巧乘马车回宸王府,拐进巷子的时候,有一辆绿顶马车也拐了进来。
“何大夫?”
苏与之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勒住缰绳,跳下马车。
“玉瑶姑娘。”
玉瑶从马车上下来,紧随其后下来一位三十来岁,身穿月白长袍的男子。
男子身形消瘦,脸色苍白,一脸病容,是昨日站在二楼看她的那个人。
玉瑶介绍说这个人是烟雨楼的东家——穆津。
寒喧过后,穆津知道何念安被绑架的事,问了何念安情况。
苏与之道:“谢穆老板挂怀,念安无事。”
穆津用帕子掩唇咳了两声
“何大夫客气了。”
回手从玉瑶手里接过来一个朱漆雕花方木盒子,递给苏与之。
“上次何大夫在小店留下墨宝,有客人用一枚血珀换走了何大夫的那句诗,今日顺道帮何大夫带来了,血珀对惊厥有奇效,何大夫正用得上。”
上次谢墨寒试探她,邀她去烟雨楼,随手写了两句诗,没想到居然有人看中了。
苏与之打开木盒,血珀晶莹透亮,手感温润,戴在身上对惊厥心神不宁有奇效,价比黄金,可遇不可求。
何念安受了惊吓正适用,苏与之总觉得哪里不对,狐疑地问买家姓名,穆津说买家信息保密是他们烟雨楼的规矩。
大俞才人辈出,苏与之清楚自己的斤两,她写的诗句还不值这个钱,既然卖出去了,总不好在推诿。
苏与之将信将疑收下。
“烦请谢穆老板代我向买家道声谢。”
苏与之确定以前没见过穆津,不知为何,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随口问。
“穆老板好象对医术颇有研究?”
血珀罕见,大多人把血珀当成饰品,很少有人知道血珀的药用。
穆津低头咳嗦的时候,眸色闪了闪,苦笑一声。
“久病成医罢了。”
苏与之估算着时辰,何念安差不多该睡醒了,对穆津拱手道。
“穆老板,何语还有事,恕不相送,改日何语坐庄,邀穆老板共饮。”
“好,那何大夫先去忙。”
穆津看着苏与之走进宸王府,玉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梅影说那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穆津收回视线,“血珀是给她用的,”掩唇咳了几声,“罢了,回去吧。”
宸王府
苏与之接近谢墨寒,就是为了探听苏砚知的消息。
她找苏砚知是因为血缘关系,苏砚知是她的亲人。
上次在暗格里看到的那些密信,关于苏砚知的消息最早的一封在九年前,可能是她和谢墨寒刚刚成亲的时候。
也不知道谢墨寒执着于找苏砚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知苏砚既然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她也没有留在谢墨寒身边的必要了。
苏与之在啸月楼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步进屋。
何念安躺在正屋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谢墨寒好象一晚没睡,眼底泛着青黑,一脸疲惫之色,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攥着白玉坠子,坐在正对床板的太师椅里。
见苏与之进来,坐直身体,目光便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苏与之没行礼,轻着脚步走到床边,低头看到何念安食指指腹上的伤口,床边木桌上放着一碗血水。
谢墨寒出声:“你是不是该和本王说些什么?”
苏与之给何念安掖了掖被角,刚张嘴说话,何念安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奶呼呼地叫她。
“爹爹。”
苏与之摸了摸何念安的头顶,扶着他坐起。
“念安睡醒了,肚子饿不饿?”
“我想吃藕粉团子,糖醋小排骨,清蒸鲈鱼……”
一口气说了好几样,苏与之放下心,何念安胃口不错,昨日的绑架并未对他造成很深的影响。
何念安揉了揉眼睛,四下看了看,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我这是在哪?”似乎是碰到了指腹伤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手怎么受伤了?”
谢墨寒也凑了过来,“这是二爹爹的房间,二爹爹想念安了,便把你抱了过来……”
垂眸看向何念安的手指,话音突然停下,瞟了一眼苏与之,面色迟疑。
苏与之顺着谢墨寒的话,一句“二爹爹房间进了老鼠”遮掩过去。
苏与之和谢墨寒当着孩子的面,谁都没提无关的话,哄着何念安说了几句话,云巧也在一边逗何念安。
挑着清淡的让厨房备了早膳,用过早膳后,何念安跑去院子玩。
一大早无心去洪承儒学堂告了假,何念安不用去学堂,高兴地蹦蹦跳跳。
苏与之把穆津送来的血珀交给云巧。
“做一个荷包,给念安戴上。”
云巧知道自家小姐和谢墨寒有话要说,和谢墨寒招呼一声,带着何念安回锦瑟轩。
何念安走后,屏退左右,喧嚣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苏与之和谢墨寒,两人一站一坐。
谢墨寒把手里的双鱼白玉坠子放到黑漆木桌上,往苏与之这边推了推。
“这枚坠子……物归原主。”
苏与之深吸一口气,神色淡然。
“殿下,下官从未有过此物,何来的物归原主?”
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一句话,化为一柄利剑刺进谢墨寒耳朵,神色怔住,痛苦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与之,眼底逐渐泛红,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
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
“你为何不肯承认?”细听之下,声音有些发颤。
谢墨寒问的是苏与之,苏与之象是没听懂谢墨寒的话,顺着方才的话茬,话题拉到白玉坠子上。
“这坠子色泽明亮,质地上乘,下官的俸禄只够养家糊口,买不起这样的玉坠,此物确实不是下官的,下官不能冒领他人之物。”
谢墨寒眉心蹙起,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情绪,瞥了一眼床边的那碗相融在一起的血水,质问她。
“你不承认,好,那你给本王解释解释,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