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膳时间谢墨寒果然又来了，何念安也不知从哪里把那张鹿筋弓掏了出来。
谢墨寒用过晚膳，见何念安在摆弄鹿筋弓，似乎是来了兴致，随意指点几个姿势，不做过多停留便走。
连多馀的话都没有，好象真的只是来锦瑟轩用晚膳。
鹿筋弓的弓弦被谢墨寒调了调，吃力大小刚好适合何念安，只从谢墨寒那里学了点皮毛。
何念安拉着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鹿筋弓，眯着一只眼睛，瞄靶，射箭，准头欠火候，但姿势学得有模有样。
何念安乐此不疲地耍起弓箭，玩累了，才想起找小白玩。
何念安和谢墨寒这几日愈发熟络，谢墨寒偶尔不来用晚膳，何念安还要念叨几句。
苏砚知一时没了消息，苏与之找寻合适院子的时候，也稍带打听苏砚知的消息。
就象是故意和她作对是的，明明前阵子西街还有不少北境商贩，这几日去打听的时候，那些北境商贩好象集体失踪了。
最近也有值得苏与之高兴的事。
何念安最近好象开窍了，昨日苏与之去接何念安的时候，洪先生还夸何念安聪慧。
洪承儒学堂
稚子们的朗朗读书声传了过来，满是希望的稚子读书声，比叫声最好听的黄鹂还动听。
谢墨寒一身玄色衣袍，端坐茶台前，他端起茶盏，看向坐在窗边的小小身影。
“你看那扎着赤色发带的孩子，是与之的，”睃了一眼对面的王沐白，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挑衅。
“你看他……象不像本王？”
王沐白和谢墨寒幼年时，同拜洪承儒为师，今日王沐白是受谢墨寒之约过来拜见洪承儒的。
王沐白顺着谢墨寒目光看去，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小脸圆嘟嘟的，跟着先生读书的时候摇头晃脑。
说实话，还真有那么一点谢墨寒幼时读书的影子，尤其是眉眼间的神态，两人象极了，还有点象苏与之。
苏与之没了六年，他才不信这孩子是苏与之的。
王沐白靠坐在椅子里，一身月白袍子更显温润如玉，说的话却刺了谢墨寒的耳朵。
“那孩子姓什么啊？”
谢墨寒轻咳一声，正了正坐姿。
“这不重要，本王打算收念安做义子，以后自然要姓谢的。”
王沐白默默无奈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谢墨寒不说话了。
课间暂歇，何念安过来，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殿下。”
谢墨寒给何念安介绍王沐白，何念安也规矩地给王沐白行了一个礼。
“今日学得怎么样？”
何念安摇头背起文章，谢墨寒又问了几句对文章的理解，均对答如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小厮过来给谢墨寒添茶水，试探地问。
“殿下，门外有一个自称苏二小姐的，求见殿下，殿下是让她进来，还是在等等。”
何念安被打断，谢墨寒瞥了小厮一眼。
“不见。”
又看向何念安，“你继续。”
小厮不敢多做停留，便退下了。
苏嫣然在洪承儒学堂外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谢墨寒出来，便花了点银子。
上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轩和苑的一株珊瑚树掉了一截枝杈，她从来都没去洒扫过，枝杈怎么会掉？
赔银子是小事，主要是谢墨寒不见她了，只能用这种法子。
见小厮出来，兴冲冲地迎了过去。
“怎么样？”
小厮把食盒还给苏嫣然，洪先生门生都是有头有脸的，他自然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苏二小姐，我也尽力了，宸王殿下正忙，苏二小姐还是请回吧。”
苏嫣然不死心追问，“殿下忙什么呢?”
“抽查一个学生的功课。”
小厮说完就要走，苏嫣然快步上前拦住，“殿下又不是教书先生，抽查的什么学生？”
小厮实话实说：“何念安，宸王殿下好象很看重那孩子，本是没资格进来的，是殿下引荐才留下的。”
凑近苏嫣然压低声音，“我方才还听到宸王好象要认何念安做义子。”
苏嫣然脸色煞白，手里上好丝帕被捏得变形。
那孩子分明就是谢墨寒的，不然千里迢迢，谢墨寒不可能只为了一个郎中。
果然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丫鬟，苏与之爬床，云巧那小浪蹄子也爬床，怕魏家人寻麻烦，跑谷阳去了。
瓜熟蒂落，再让谢墨寒带她回来……
如嬷嬷搀扶住身子直打晃的苏嫣然。
“小姐，您当心身子。”
“姐夫认了云巧的孩子，”苏嫣然回抓如嬷嬷的手，“你说，我是不是就没希望？”
“殿下是正人君子，别看平常冷冷的，心软着呢，小姐等了殿下九年，殿下怎会无动于衷？”
“可如今殿下都不愿意见我！”
如嬷嬷继续劝，“说白了，都是那个野种闹的，我们不愿意那个野种，有人比我们更不愿意，不如我们借力打力。”眼神朝皇宫方向瞟。
苏嫣然反应一瞬，懂了如嬷嬷的意思。
宸王府
“何大夫，云巧姑娘，昨晚打到的野鸡和兔子，你们尝尝鲜，过几日我还给你们送。”
贺家大郎拄着拐，把两只野鸡和兔子递给春喜，笑得一脸憨厚。
贺家大郎腿脚不利索，有一手编织捕兽网的手艺，和几个乡邻一起捕猎，捕到猎物会分给他一些。
苏与之为贺家大郎扎了几针，时间久远，腿不能完全恢复，至少阴天下雨可以少遭一些罪。
贺家大郎还挺不好意思，坐在椅子里。
“我这腿都多收年了，何大夫给我扎针，就是浪费。”
苏与之半开玩笑，“我最近没事，医术都快生疏了，正好用你来练练手。”
一句话惹得几人哈哈大笑，贺家大郎身上的拘谨也消减几分。
贺家大郎开口道：“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苏二小姐从玄武大街往南去了，赶着马车，拉了一箱东西，好象挺贵的，马车都不敢走快。”
苏嫣然和白氏一样是个财迷，能让苏嫣然割肉送名贵之物，对苏嫣然来说一定是大事。
苏与之捏着银针的手顿了一下。
玄武大街往南？
苏宅在城北……
玄武大街往南直通皇宫，途径镇南侯秦家，魏国公魏家。
苏嫣然不可能去皇宫，要么去秦家，要么去魏家，上次齐王寿宴，苏家脸面在秦小世子面前脸都丢尽了，大概率也不是秦家。
那就只剩下一个魏家。
苏与之脑海自动浮现出魏蔓芸的名字，想起小白被差点摔死的一幕，还心有馀悸。
前几日春喜回来八卦，在洪承儒学堂门口看见苏嫣然马车，接连好几日都在。
何念安就在洪承儒学堂读书，苏嫣然一直误会何念安是云巧和谢墨寒的私生子。
何念安是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谁都不能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苏嫣然那条疯狗会做出什么？
应当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