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把苏与之拉到前面,苏与之捏了云巧的骼膊一下,不着痕迹摇摇头,云巧面上的兴奋一下子减了三分。
“……她是云巧夫君,何语。”
云巧又和她介绍王家兄妹。
苏与之躬身道:“何语见过王公子,齐家娘子。”
方才还想多看几眼王汝梅,这会儿王沐白看着她,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客套两句,匆匆拉着云巧离开。
王汝梅看着云巧和何语离开背影,视线锁在何语身上。
王沐白坐在王汝梅对面,“你看什么呢?”
王汝梅撩着马车窗纱,“哥,你看那个何语的身影象不象与之?”
王沐白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抬目看去,只捕捉到何语的一块衣角,两人便拐进另一条街。
“你……看错了吧?”
人没了六年,偶尔也能遇到和苏与之相似相貌身形的人,但到底不是她,吩咐车夫。
“走吧。”
窗纱落下的时候,王沐白又朝苏与之离开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苏与之拉着云巧快步拐进一条街,云巧回头瞅了两眼,小声嘀咕。
“听说王家公子这六年一直外地为官,前不久调回京城,尚未娶妻,小姐当年若是和王公子顺利结亲,夫妻情投意合,不知是怎样一番大好光景……”
“别说了。”
苏与之脸色难看,打断云巧。
当年祖母弥留之际,怕她受二叔二婶欺负,托好友帮忙,定了王家的亲。
方才和王汝梅同一马车的男子,便是王家长子王述白,也是王汝梅兄长,为人宽厚温和,少年得志,十七岁中进士。
王家出自琅琊王氏,尽管是个分支,也是妥妥的世家。
王家老爷和夫人也是宽厚之人,不在乎门第,对苏与之很满意。
一门好姻缘,只是她和王述白有缘无分,后来阴差阳错进了谢墨寒房间,一道圣旨把她和谢墨寒绑在一起。
苏与之亲自去王家退的婚,到底是她对不住王家。
苏与之嫁进宸王府,也是想和谢墨寒好好过日子的。
谢墨寒的冷淡,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可以不在意,左右不过是一辈子,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下去,直到谢墨寒领着赵清沅回府。
苏与之觉醒前世记忆,她是早死炮灰前妻。
苏与之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忽然想起方才云巧提起租住的院子,王汝梅说那是苏家的院子。
苏与之记得清楚,母亲买宅子的时候,和贺嬷嬷说过,宅子送给她了,贺嬷嬷还有一个瘸腿儿子,院子怎么又成苏家的了?
她记得贺嬷嬷的瘸腿儿子好象住在北郊,苏与之顿住脚步,吩咐云巧。
“你去北郊走一趟……”
苏与之回了宸王府,已是午后,这个时辰,谢墨寒平日在书房。
苏与之换了一身衣裳去书房找谢墨寒,找到了合适的院子,至少得和谢墨寒提前招呼一声。
看守书房的小厮说谢墨寒不在,让她去书房里等。
苏与之抬步走进书房,抬眼便注意到挂在墙壁上一张女子画象。
画象纸张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中女子紫衣襦裙,垂眸拈花,眉眼清冷,清丽的眸子中藏着几分如悬崖青松般的坚毅。
苏与之被画中女子所吸引,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凑近看那襦裙款式想起来,十几年前祖母身边的嬷嬷亲手为她缝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
画中女子不会是她吧?
苏与之抬手触碰画中女子,“咔哒”一声,来自画布后机括开关激活声。
苏与之眸色一顿,回头瞅一眼,确认无人,掀开画布,赫然藏着一处暗格。
暗格和墙板巧妙融为一体,要不是她偶然按动画布触及开关,即便凑近也很难发现。
暗格里整齐码放几摞密信,苏与之分出北境的,有新有旧,其中大多关于苏与之下落,落款时间最早追朔七八年前。
七八年前谢墨寒就开始查找兄长了吗?
最新的一封,是三日前北境传来的消息。
信中说探子跟丢了苏砚知,后面还跟着解释,可能是苏砚知有所察觉,隐去踪迹,藏得更深了,也有可能是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苏与之一目十行地看信,苏砚知走失的那年十二岁,算起来已有十五年。
有人说苏砚知是自己走的,有人说被人牙子拐走的,也有人说苏砚知早死了。
苏砚知不回来,她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夺回父母留下的家产。
苏与之反复看信中内容,再次陷入迷茫,手眼通天如谢墨寒也找不到苏砚知。
苏与之读完信,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等了一个时辰谢墨寒也没回来。
谢墨寒宿在军营早已是家常便饭,和看守书房的小厮说了一声,谢墨寒回来让人去叫她,便离开了。
苏宅
牙行伙计告知苏嫣然东街巷子租出去了,三日后签订租贷契。
苏嫣然盘算着她的小金库,日后嫁进宸王府多置办些嫁妆,苏与之那个死鬼的嫁妆还留着宸王府,她嫁过去,那些嫁妆就都是她的了。
随口问租户信息,“什么人要租院子啊?乱七八糟的可不行!”
“放心吧,宸王府的何大夫,我瞧着那人挺好的,是正经过日子人家。”
何语和云巧,苏嫣然咬了咬后槽牙,眼底狠戾一闪而过。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这次终于栽到她手里了。
签订契约那日,苏与之把何念安送去洪书先生学堂,直奔庄宅牙行。
牙行伙计见苏与之过来,二两定银还给她,一脸为难。
“何大夫对不住您,房主突然不租了,说是要自用,要不……我在给您找个别的?”
话音未落,呼呼啦啦走进来十几个丫鬟嬷嬷,为首的是一位身穿华丽衣裙的女子,一步三摇,头上金叉闪闪发光,直晃人眼睛。
苏嫣然扬着下巴走了过来,看着苏与之,话是对牙行伙计说的。
“怎么不告诉他实话?”
苏嫣然嘴角翘起得意弧度,“何大夫啊,你要租苏家院子?真是不巧,昨天买了两头猪没地方养,只能养在那个院子里,你要是不嫌弃,住进去也行,租金减半。”
苏嫣然的故作大方,惹得周围人窃笑,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
那日苏与之从王汝梅口中得知东街巷子的二进院子是苏家的,便知苏嫣然知道是他们租,一定会搞事情。
果不其然,狗改不了吃屎。
抬眼朝门口看去,一辆马车停在牙行门口。
云巧从马车上蹦下来,车夫扶着一个男子走了下来。
男子拄着拐,身形佝偻,肩膀打着同颜色补丁,三十多岁的年纪,沧桑得象五十多岁,正是贺嬷嬷的瘸腿儿子——贺大郎
地契写的是贺嬷嬷的名字,贺嬷嬷走了,怎么也轮不到苏嫣然做主。
云巧扶着贺家大郎进来,看向苏与之。
“公子,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见苏嫣然也在,眼底掩饰不住的厌恶,“是不是晚了?”
个中缘由云巧和贺家大郎说过,苏与之对贺家大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凌厉视线落在苏嫣然身上。
“来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