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城,炸了。
像一锅被扔进了一块烧红烙铁的滚油。
日租界中心广场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斗,以及随后那场血腥惨烈的爆炸,像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台风,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席卷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传播着。
茶馆里,酒楼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压低了声音,却又难掩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那个叫阎王的好汉,单刀赴会,在日租界的演武台上,把那个什么狗屁日本剑圣,给活活打死了。”
“何止是打死,我表舅的二姑妈的邻居就在现场,亲眼看见,阎王爷一脚,就把那老鬼子的脑袋,给踩爆了,跟踩个烂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我的天。这么猛?”
“这算什么。后来日本人急了,开机枪扫他,结果阎王爷随手扔了个雷,把那帮小鬼子炸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然后,人家在枪林弹雨里,毫发无伤地走了。”
“真的假的?这这还是人吗?这是武曲星下凡吧。”
“管他是不是人,反正,他娘的太解气了,我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中国人能这么扬眉吐气过。”
“说的是啊,今晚必须整二两,不半斤。”
无数的普通百姓,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他们并不知道萧辰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有一个英雄,一个属于他们中国人的英雄,以一己之力,狠狠地打了日本人的脸,为所有被欺压的同胞,出了一口天大的恶气。
阎王这个代号,在这一天,被赋予了神圣的光环。
他成了黑暗中的守护神,成了反抗侵略的一面旗帜。
与之相对的,是日租界内那一片愁云惨淡。
整个日租界全面戒严,一队队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日本宪兵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在街道上疯狂地巡逻。
挨家挨户地搜查,任何有嫌疑的中国人都会被不问青红皂白地拖走,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特高课总部,更是一片狼藉。
影山浩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双眼血红,在自己那间被砸得稀巴烂的办公室里疯狂地踱步。
耻辱,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剑圣被杀,侨民死伤惨重,一场精心策划的阳谋,演变成了一场震惊中外的屠杀。
而他,作为这一切的总导演,难辞其咎。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东京大本营的那些大人物们,会如何在电话里对他咆哮怒骂。
他的政治生涯,他的前途,在今天,己经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阎王萧辰”
影山浩二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优雅,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仇恨和杀意。
他要报复。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嘶吼道:“给我接黑龙会会长,山口雄一。没错,是我。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陈家武馆那个老家伙陈正阳的所有亲眷、徒弟、乃至武馆里打杂的伙夫,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在一夜之间,从天津消失。
钱不是问题。我不要他们死得痛快,我要把他们吊在码头上,一刀一刀地凌迟。
我要让那个阎王知道,他守护的一切,都会因为他,而堕入地狱。
法租界,一处极其隐蔽的地下安全屋内。
浓烈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蓝玫瑰正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萧辰身上那些早己和血肉粘连在一起的破烂衣物。
每剪一下,她的心都跟着揪紧一下。
当那具遍布着纵横交错、深可见骨伤口的身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饶是她见惯了生死的王牌特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这还是人的身体吗?
从肩膀到腹部,再到大腿,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最恐怖的是左肩那个被剑贯穿的伤口,血肉外翻,甚至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断裂锁骨。
任何一处伤,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致命。
而现在,这些伤却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又是何等的意志力,让他在承受着如此恐怖的伤势下,还能完成那惊天动地的一战?
“站长,他的伤太重了我们必须马上请外科医生来。”蓝玫瑰的声音带着哭腔。
站在一旁的郑伯元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但他却摇了摇头。
“不行。”他的声音很沉,“现在全城的医院都被日本人盯死了。
任何一个外科医生,都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
“你忘了吗?”郑伯元打断了她,目光落在了那个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的年轻人脸上。“他,不是普通人。”
是的,萧辰,不是普通人。
此刻的他,心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身体内部。
他能感觉到,【极限突破】的天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恐怖效率运转着。
战胜剑道宗师山本拓海,给他带来的能量反馈是空前巨大的。
那股磅礴精纯的暖流如同长江大河,在他残破的经脉中奔腾咆哮。
所过之处,那些破碎的细胞、撕裂的组织,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修复。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在碎裂处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那是骨茬在重新对位、连接。
他能看到肌肉纤维像有生命的藤蔓,疯狂交织、愈合。
他的身体,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和进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一道如同实质般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浊气在空气中竟然凝成了一道淡淡的白线,久久不散。
内息,凝练如丝。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那些原本狰狞恐怖的伤口,此刻竟然己经大部分都结了痂。
左肩那个最严重的贯穿伤,也己经停止了流血,伤口周围的肌肉正在疯狂地蠕动生长。
照这个速度,最多再过一天,他就能恢复七八成的行动力。
三天之内,便可痊愈如初。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变强了。
不是单纯的力量和速度,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生命本质的跃迁。
他的骨骼密度、肌肉韧性、神经反应,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将国术练到了术的极致。
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己经触摸到了那个道的门槛。
宗师之境。
“你醒了?”蓝玫瑰看着他,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萧辰点了点头,他刚想站起身,却被郑伯元按住了肩膀。
“别动,听我说。”郑伯元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情况有变。”
萧辰的目光一凝。
“日本人疯了。”蓝玫瑰抢着说道,脸上虽有快意,但更多的是担忧。
“影山浩二被撤职查办,东京大本营亲自下的命令,现在整个天津的日军都在搜捕你。”
萧辰点了点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师傅他们呢?”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的人己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陈老宗师和武馆的核心弟子分批送出了天津,去了南方。他们很安全。”郑伯元说道,但他的话锋一转,“但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一个军统特工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发抖:“站长,不好了。黑龙会的人黑龙会的人动手了。
他们没找到陈正阳,就把就把留在城里的几个武馆外围弟子全都抓了,现在现在就吊在码头的牌坊上。”
“什么?。”蓝玫瑰失声惊呼。
萧辰的身体,僵住了。
那刚刚因为实力突破而平复下去的血液,再一次,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奔腾起来。
一股比面对山本拓海时,更加纯粹,更加冰寒的杀意,从他的身体里,升腾而起。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那名特工。
“说清楚。”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安全屋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他们说,要让阎王在一个小时内,去码头磕头认罪否则,就当着全天津人的面,把那些人,一片一片地活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