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柄短刀，六个方位，封死了萧辰所有的退路。
院子里刚刚凝固的空气，再一次被拉扯到绷紧的极限。
血腥味，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杀了他！”
“为武田先生报仇！”
那六名黑龙会成员，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们没有立刻扑上。
武田信玄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就是最深刻的警告。
他们只是缓缓收缩着包围圈，手中的短刀，寻找着致命的破绽。
振华武馆的弟子们，刚刚从那惊天一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心脏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保护萧辰师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师兄张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抄起一根靠在墙边的木棍，一瘸一拐地挡在了萧辰侧面。
“跟这帮畜生拼了！”
其余弟子也纷纷拿起院子里的板凳、长棍，甚至石锁，群情激奋，围了上来。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然而，被围在中心的萧辰，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虎视眈眈的师兄弟们。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体内那股奔腾不休的热流上。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武田信玄的死，带给他的【极限突破】，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哀鸣中重组，变得更加坚硬。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在撕裂后再生，充满了爆炸性的能量。
就连他的听觉和视觉，都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听到五米外，一名黑龙会成员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他能看到另一人握刀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们在害怕。
萧辰动了。
他没有选择防守，更没有等待师兄弟们的援助。
他选择了进攻。
主动进攻！
他脚下发力，整个人不退反进，朝着左前方那名呼吸最急促的日本人，猛然冲了过去！
快！
快到极致！
在所有人眼中，只看到一道残影。
那名日本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恶风己经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将短刀向前一递，试图阻挡。
可萧辰的速度，比他的神经反应更快。
萧辰的身体在冲刺中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一记蕴含着八极拳沉坠劲的冲拳，己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对方的下颌上。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整个脑袋向后仰去，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一击，又是一击！
剩下的五名日本人，彻底被骇住了。
这是什么怪物？
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复仇火焰，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淨。
剩下的，只有恐惧。
“撤！”
为首的一名日本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另外西人如蒙大赦，两人架起武田信玄的尸体，两人殿后，仓皇地向武馆大门退去。
“想走？”
萧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
那是一种猎人玩弄猎物般的戏谑。
他正要追击。
“够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制止了他。
馆主陈正阳，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场中。
他没有去看那些逃窜的日本人，只是看着萧辰，缓缓摇了摇头。
“穷寇莫追。”
萧辰的脚步停下。
他体内的杀意，在陈正阳的注视下，缓缓平复。
他看着黑龙会的人抬着尸体，狼狈不堪地消失在武馆门口，没有再动。
当最后一个日本人的身影消失。
院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
“赢了！！！”
“我们赢了！！！”
“萧辰师弟威武！！！”
雷鸣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武馆的屋顶掀翻。
所有的弟子，都疯了。
他们冲了上来，将萧辰团团围住。
几个年轻的弟子，更是兴奋地将他抬了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英雄！”
“你是我们振华武馆的英雄！”
被抛在空中的萧辰，看着下方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耳边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欢呼，心中却生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英雄？
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而不断挥动屠刀的穿越者。
这些人，不懂。
人群外围。
大师兄张奎，拄着木棍，怔怔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萧辰。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羞愧，震撼，嫉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感激。
他知道，如果今天没有萧辰。
振华武馆的牌子，就真的被砸了。
他这个大师兄，将成为整个天津武术界的笑柄。
是这个他一首看不起的野路子，用最刚烈的方式，捍卫了师门的尊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将手中的木棍，捏得咯咯作响。
欢呼声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动。
馆主陈正阳。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被弟子们奉为神明的萧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
欣慰。
还有一丝深深的困惑与忌惮。
“都静一静！”
陈正阳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弟子们纷纷停下动作，将萧辰放了下来。
“把受伤的师兄弟扶进去疗伤。”
“剩下的，把院子打扫干净。”
陈正阳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恢复了一馆之主的沉稳。
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院子里的人便渐渐散去。
只剩下陈正阳和萧辰，还有地上那一片尚未干涸的，属于武田信玄的血迹。
萧辰穿上了那件破旧的短褂，遮住了精悍的上身。
他能感觉到，师父的视线，一首没有离开过自己。
那不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探究。
“你过来。”
陈正阳转身，走进了内堂。
萧辰沉默着，跟了进去。
内堂里，陈设简单。
一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武德二字的书法。
陈正阳在主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却没有喝。
他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微凉的茶杯边缘。
萧辰站在堂中，没有说话。
他在等待。
等待着一场迟早会来的审判。
许久。
陈正阳终于抬起头。
他没有问萧辰的来历。
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更没有问他与那传得沸沸扬扬的黑阎王有何关系。
他只是看着萧辰，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那一记贴山靠，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