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谈到访谈节目,无论是什么“鏘鏘三人行”、“艺术人生”、“面对面”还是“杨澜访谈录”,在收视率上都远远比不上“鲁愉有约”。
“说出你的故事”这六个字听起来简单,却精准击中了观眾对人物內心世界的好奇与共鸣。
但是就这么一档收视第一的访谈节目,其中主持人的谈话风格,却让郑继荣有些难以適应。
“你真的没有读过大学?”
“家里条件不太好,高中毕业我就出来工作了。”
“可是只要能考上好大学,你完全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和贫困生补助的呀。”
“”
“郑导我记得你是苏省人吧,那里的农村可都是鱼米之乡,生活条件应该很不错才对。”
“鱼米之乡的鱼和米也都是要钱精力才能收穫的,而且我父母早逝,老家就一个奶奶独自生活。”
“原来如此,哦对了,那郑导你小时候是不是天天都有河鲜吃,毕竟你们那儿水多河多嘛。”
“”
“郑导你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杀人魔,偏执又疯狂。那在现实里你是不是也是这么一个偏执极端的人?”
这一次,没等郑继荣回答,这位第一次让他对丝袜没兴趣的鲁愉小姐已经扭头面朝观眾,开始抢答:
“你们应该知道,我採访过很多演员,他们现实里的性格和电影里完全相反,比如范瑋、周星星。”
郑继荣无奈地看向身旁两侧的张梦和吕依。
两女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发觉了他已经有些不爽。
其实郑继荣倒也理解鲁愉的这种访谈方式,就是要以看似天真甚至冒昧的口吻,引导嘉宾说出真正的心里话。
简单点说就是——在对方的专业领域大放厥词,让对方忍不住开口反驳你,然后便开始诱导对方说出更多的內容。
这技巧叫做“诈料”。
鲁愉显然是此中行家,深諳话术之道。
好在话题在郑继荣身上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转移到了张梦和吕依两女身上。
一如既往的先从家庭聊起,然后谈到求学经歷、演艺生涯。
在鲁愉的引导下,初次登上访谈节目的张梦和吕依很快就放鬆下来,啥话都敢往外说。
郑继荣藏在沙发背后的手不时轻轻碰碰她们,示意別聊得太开。
没多久,话题又转回了郑继荣身上。
“郑导,刚刚吕依说自己上学时从来没有被人追过,也没有追过別人,你有什么追女孩的经验可以分享吗?”鲁愉笑著问道。
郑继荣回忆了一下两世以来,自己追女孩的那些经歷。
隨后,他耸了耸肩坦然道:“我觉得追女孩还挺简单的,只要上去邀请她,直接问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或者加个联繫方式就行。我每次都这样做,至今还没有失败过。”
“”
演播室內鸦雀无声。
鲁愉本来还想说自己不信,但目光落到郑继荣那英俊硬朗的五官,和一身西装也遮不住的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上。
到嘴边的质疑,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咳我明白了。”
她面朝演播室的观眾还有镜头幽默解围:“看来我们的郑大导演,对自身的一些突出优势还没有完全清晰的认知。
观眾席顿时笑声不断。
一个数值怪总觉得自己操作可厉害了。
郑继荣有些不懂她们在笑什么,他扭头看向吕依和张梦,两女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掩嘴偷笑个不停。
好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配合採访。
採访还在继续,鲁愉又聊起他们拍摄电影时的困难与艰辛。
“我听说拍摄电影的资金是你卖房筹来的?”
“这是谣言,因为我压根没房。资金是我和我朋友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然后中途又跟一个好心的大姐借了一大部分,才勉强凑齐。”
“一定很艰苦吧?我都难以想像你是承担著多大的压力来完成这部电影的。”
“当时確实很艰难,但现在想想其实也还好,毕竟都熬过去了,权当是些许风霜吧。”
“你当时有没有想过就此放弃,继续当一个杀猪卖肉的摊贩呢?”
“那倒没有,其实杀猪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拍电影对於我来说,可以更加海阔天空嘛。”
“是什么样的信念,能够让你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坚持完成这部电影?” 听到这个问题,郑继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停顿片刻:“小时候家里穷,能看的书不多,但有几本红册子,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里面很多內容我都忘了,但有十六个字,我一直记在心里。”
他面朝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爭取胜利!”
话音落下,观眾们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就连鲁愉也深受触动,连连点头。
又到了惯例环节,聊起家人。
郑继荣能察觉到对方明显是想聊他早年去世的父母,来挖掘更多情感故事,但他左右不接招,最终將话题绕回到奶奶身上。
“也就是说,你自幼是你奶奶將你抚养长大,吃了很多苦。”
“嗯嗯,是她一手把我带大。”
“那她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政府有发放养老金、村里有扶贫补助,虽然不多,但基本生活没问题。我奶奶自己也閒不住,还会去藕塘帮工赚点零用。”
“她是个伟大的女性。”
“能够扛起一个家、默默付出的女性都伟大。”
“那郑导你有没有什么看法想告诉如今的年轻人的,比如人生的意义之类的。”
“人生不需要意义,而意义却需要人生。”
节目尾声,到了临时增加的才艺表演环节。
原本应该没有这个安排,毕竟台本上根本没有写。
但现场气氛热烈,或许是因为节目组知道吕依是舞蹈演员出身,因此主动提议让她跳一段。
吕依也大方答应,毫不怯场地即兴跳了一支古典舞,身姿轻盈优美,引起全场阵阵喝彩。
鲁愉似乎意犹未尽,又將话题引回到郑继荣身上。
她笑著望向观眾席,现场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起鬨声。
郑继荣见状也不再推辞,坦然笑道:“以前倒是学过一点吉他,要是节目组有准备,我可以简单弹唱一首。”
“哇,那可太好了。”
鲁愉立马接话,顺势烘托气氛:“大家想不想听郑导自弹自唱?”
想!当然想!
现场欢呼声更响,工作人员迅速递上一把木吉他。
郑继荣稍稍调试琴弦,试了几个音。
他原本准备了一首符合当下流行的情歌,但突然间想到了前两天离开时,奶奶站在村口目送他的身影。
心念一转,郑继荣拨动琴弦,轻轻弹起一段舒缓而略带悵惘的前奏。
前奏悠扬婉转,带著淡淡的怀念。
不少观眾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
他低声唱起,嗓音沉静: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像是被桥牌麓蒙住的双眼…请你再讲一遍…关於那天…抱著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自带故事感。
吕依和张梦都一眨不眨地看著身旁弹唱的男人,眼中崇拜与温柔交织,仿佛下一秒就要满溢出来。
此刻,全场寂静,只有歌声与琴声迴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唱罢,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鲁愉感动地问道:“郑导这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郑继荣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別处听来的,具体是谁我也忘了。”
“好像是讲离別和怀念的。”
“没错,这首歌讲的是亲人分开,物是人非的感慨。”
现场有人点头回味,沉浸其中。
但也有不少人已经露出確信的眼神,篤定郑继荣才是真正的创作者,只是不愿张扬。
节目在歌声余韵中,终於圆满结束。
鲁愉面向镜头,真诚总结:“感谢郑导和张梦、吕依的分享,也感谢各位观眾。《惊魂记》正在全国热映,大家有时间有兴趣的话,不妨去影院支持。”
录製结束,现场气氛依旧热烈。
而郑继荣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今天的採访,在三天后节目播出时,会引起远超预期的反响和广泛討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