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出钢铁厂的大门。
地下世界被厚重的铁门隔绝在身后，郊外的冷风一吹，橘麻衣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李子成什么也没说，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橘麻衣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挣脱。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著。
路灯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確定吗？”橘麻衣先开了口，声音很轻，“那个黑衣人，他真的会在这里？”
“確定。”
李子成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他看著前方漆黑的道路，目光很深。
“我有理由相信，他就是这里的冠军。否则，他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我有一种感觉，那个人，是个武痴。一个心中只有武道执念的疯子。他不是在躲我，他是在等我。”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著橘麻衣。
“他在等一个，能让他杀得尽兴的对手。”
橘麻衣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
“我觉得，你打不过他。”
李子成听到这话，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开怀。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打不过他。”
他坦然地承认，没有半点逞强。
“但是，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们有句老话，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我真的死在他手上，那是天意，是我的命。”
“但至少，”他看著自己的手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死而无憾。”
夜里。
李子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著了。
橘麻衣躺在自己的床上，睁著眼睛，看著天板。
她的心里很乱。
这个男人像一块石头，突然闯进了她平静的生活，激起了她从未想过的波澜。
她知道他很危险，知道他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路上。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脑子里反覆回想著李子成说，我问心无愧时的眼神。那是一种看透了生死的平静。
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像是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赤著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客厅。
她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子，看著李子成的睡脸。
他睡著的时候，脸上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没有了战斗时的冰冷，只是一个有些疲惫的普通男人。
李子成的眼睛虽然闭著，但他知道是她。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髮水香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他没有动。
橘麻衣看著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
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落在了李子成的脸颊上。
一触即分。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他，转身回了臥室。
片刻后，李子成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手，摸了摸刚才被亲吻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著一丝柔软的触感和温度。
他看著天板，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嘆了口气。
臥室里，橘麻衣关上了门。
她没有上床，而是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翻到一个没有备註的號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是我。”她的声音恢復了特事科警官的冷静与果断。
第二天，傍晚。
李子成再次踏入阿修罗道的会场。
迎接他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如果说昨天，他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新人。
那么今天，他就是整个地下世界的焦点。
当他穿著那身橘黄色的武道服出现在选手通道时，整个会场瞬间被引爆。
“来了！是那个新人！”
“新人个屁！他应该有自己的代號！我建议叫他ko哥！”
“放屁！那一拳的力量，简直是阎王爷来索命！应该叫阎王！”
数千名观眾，无论是底层的赌客还是高层的富豪，都站了起来。
他们疯狂地呼喊著，用拳头捶打著栏杆，將手中的酒瓶和钞票扔向空中。
在这里，力量就是唯一的真理。
而昨天，李子成向他们展示了什么叫绝对的力量。
李子成走上擂台，对周围的喧囂充耳不闻。
他的对手，“巨熊”伊万，早已等在那里。
伊万死死地锁定著李子成。
昨天的无视，对他而言是毕生未见的羞辱。
比赛开始的钟声敲响。
伊万没有丝毫试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如同一辆重型坦克，向著李子成碾压而来。
他的右拳在衝锋的过程中，迅速变成了闪烁著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李子成不闪不避。
他沉腰坐马，摆出了八极拳的架子。
“砰！”
金属化的拳头，与李子成格挡的小臂，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发出的，是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传来，李子成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行了数米。 好重的力量。
李子成甩了甩髮麻的手臂，眼神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伊万一击得手，攻势更猛。
他那双金属化的拳头，如同攻城锤，带起风声，疯狂地砸向李子成。
李子成陷入了苦战。
他不敢再硬接。对方的能力，是纯粹的物理系碾压。
他只能依靠八极拳灵巧的身法，在伊万狂风暴雨的攻击中闪转腾挪，寻找著反击的机会。
“只会躲吗！懦夫！”伊万怒吼著，一记重拳落空，砸在了擂台上。
“轰！”
整个擂台都为之震动，合金的地面上，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浅坑。
观眾们看得热血沸腾，嘶吼声一浪高过一浪。
包厢里，大佬端著茶杯，平静地看著这一切。
“看来，这只老虎的爪子，还不够锋利。”他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就在这时，场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李子成在一次闪躲中，抓住伊万收拳的瞬间空隙，欺身而上。
八极，贴山靠！
他的肩膀，狠狠撞在了伊万的胸口。
伊万只是身体晃了晃，狞笑著准备反击，却突然脸色一变。
一股奇怪的，高频率震动的力量，透过他金属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身体內部，衝击著他的內臟。
震劲，还掺杂著被动，力量之种，百分之十的穿透加成。
“有点意思。”伊万闷哼一声，眼神里的杀意更浓。
李子成一击得手，並不恋战，立刻后撤。
他明白了。
对方的身体金属化，防御力惊人。
单纯的力量，很难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必须依靠八极拳的震劲，以外力引动內伤。
但这还不够。
必须找到一个弱点。
李子成一边游斗，一边仔细观察著伊万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身体金属化的过程。
终於，他发现了。
伊万的身体在金属化的时候，並非无懈可击。
他的皮肤可以变成合金，但他的关节，为了保证活动的灵活性，在扭转时，金属化的覆盖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延迟和不完全。
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命门。
机会只有一次。
李子成深吸一口气，体內的巨力之种，开始缓缓催动。
他不再闪躲。
面对伊万再次挥来的一记足以砸扁汽车的重拳，他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他用左肩，硬生生扛住了伊万的拳头。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李子成的左肩瞬间塌陷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瞬间惨白。
全场一片惊呼。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伊万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狞笑。
可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因为李子成，用一条废掉的左臂，换来了一个绝对的机会。
他贴近了伊万的身体，右肘如同蓄力已久的炮弹，狠狠地，向上顶出。
八极拳，顶心肘！
这一肘的目標，不是伊万坚硬的胸膛，而是他的右肩关节。
那个为了挥拳而暴露出来的，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李子成所有的力量，八极拳的寸劲，震劲，再加上巨力之种，那蛮不讲理的破防特性，在这一刻，全部灌注在了他的右肘之上。
“给我断！”
“砰！”
不是金铁交鸣。
而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强行折断扭曲的声音。
伊万那条金属化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从他的肩膀上顶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悽厉的惨叫，第一次从这个罗剎巨汉的口中发出。
战斗，结束了。
李子成捂著自己脱臼的左臂，大口地喘著粗气，汗水浸透了那身橘黄色的武道服。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与契约者正面对决。
贏得，很艰难。
裁判衝上台，高高举起了他的右手。
会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了比昨天更加疯狂的欢呼。
“阎王！！”
“阎王！！”
“阎王！！”
一个新的代號，在今夜，响彻整个阿修罗道。
橘麻衣在场下，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直到结果宣布，她才鬆了口气，立刻联繫了医疗人员。
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消息。
消息內容很简单。
准备しまし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