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成一拳之后，收手，立在原地。
整个地下会场，陷入了长达五秒钟的死寂。
那些富豪，看台上的赌客，准备区的格斗家，都忘记了如何呼吸。
然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喧譁。
李子成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在一片混乱的声浪中，平静地走下擂台。
他身上那件橘黄色的悟字，武道服，在周围血腥的环境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擂台上的裁判，愣了足足三秒，才想起自己的职责。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摊不成人形的烂肉，又看了一眼李子成离去的背影，耳麦里传来导演暴怒的咆哮，他才慌忙举起手，对著空气，结结巴巴地宣布。
“胜者新人！”
看台上，有人將大把的钞票洒向空中，状若疯魔。
更多的人，则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愤怒的咒骂。
选手准备区內，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屏幕上的回放。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罗剎国壮汉，下意识地，將手中的金属水瓶捏成了一团废铁。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只剩下凝重。
他们都明白，这里来了一个怪物。
选手休息室很简陋，只有一条长凳和一个掛鉤。
橘麻衣等在里面。
李子成推门进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將一瓶水和一条乾净的毛巾递给他。
她的眼神，在他身上快速地扫过，確认没有伤口。
“你没事吧？那种降头术”
“没事。”
李子成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脸。
“就是有点噁心，精神层面的。感觉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需要漱漱口。”
他看著橘麻衣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笑。
“怎么，怕我出师未捷身先死？放心。对了，刚才下注了吗？听我的，把全部身家都押我贏，下一站，咱们就去东京湾看海景別墅。”
橘麻衣被他这副没正形的模样气得想笑，但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不再开玩笑，划开隨身的平板电脑，表情变得严肃。
“就在你比赛的这十分钟里，你的赔率，从一赔五十的冷门，变成了一赔三的热门。”
她调出另一份文件。
“我查到了，阿修罗道的安保和部分后勤，都由手合会的外围组织负责。
这里是他们重要的销金窟。”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个男人的照片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如同棕熊般强壮的白人，眼神凶狠。
“赛事方已经確定了你明天的对手。利科夫，罗剎国人，代號巨熊。前罗剎国阿尔法部队成员，身高两米一，体重一百五十公斤。”
橘麻衣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根据特事科的內部情报，他是一名二阶契约者，能力是身体金属化。他可以把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变成堪比高强度合金的金属。这是一场真正的硬仗，你要有心理准备。”
“契约者？”李子成来了兴趣，“有意思，总算不是装神弄鬼的了。”
最高层的包厢里，灯光昏暗。 那个穿黑色和服的男人，影先生，正看著手下递上来的报告。
“先生，查过了。”一个手下躬著身，语气无比恭敬，“李子成，夏国人。入境用的是普通游客签证。他的社会背景乾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官方的服役或门派记录。在登上飞往东京的飞机前，这个人，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那一拳的瞬间爆发力，数据分析超过了1500公斤。”另一个手下补充道，“而且，他抵抗降头术的方式，我们的仪器无法解析。现在，下面的赌盘已经快失控了。”
影先生没有说话。
他修长的手指，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著。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个手下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这么多年了，只要是那位大人的战斗，总是太无聊。”
“他一直在等一个能让他玩得尽兴的对手。”
影先生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屏幕的回放上，画面正定格在李子成出拳的那一刻。
“这个人的拳架子有种很古老的味道。去查查他的武术是什么来路，我要知道关於他的一切。”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
“让伊万明天去试试他的分量。我需要知道，这只闯进来的老虎，究竟是纸糊的，还是一头能与神明角力的真龙。”
比赛结束，李子成和橘麻衣准备乘车离开。
在通往出口的走廊里，他们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大，像一堵墙，將整个走廊都堵住了。
正是李子成明天的对手，巨熊伊万。
伊万身边跟著几个团队成员，他本人赤裸著上身，浑身散发著浓烈的汗味和酒精。
他显然也认出了李子成，停下脚步，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
“你就是那个新人？”伊万的夏国语很生硬，带著浓重的罗剎口音。
李子成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著他。
伊万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满是轻蔑和残忍。
“你运气不错，今天碰上了一个玩虫子的废物。但是你的好运到头了。”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李子成和橘麻衣的注视下，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闪烁著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他用金属化的手指，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发出噹噹的闷响。
“明天，我会用这只手，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敲碎。”
伊万俯视著李子成，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李子成看了一眼那只金属化的手，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伊万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出口。
他拉著橘麻衣，从伊万的身边，平静地走了过去，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伊万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彻底的无视，这比任何反唇相讥都让他愤怒。
“小子，我在跟你说话！”
李子成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他只是侧了侧头，留给伊万一个平静的侧脸。
“明天见。”
说完，他便带著橘麻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廊里，伊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杀意。
他金属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