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船？”
叶安看着周逸那双热切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大哥，能让我先缓口气吗？
我刚吐完啊！
“周总。”叶安扶着额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那个工程船……目前真的就只是个大概的想法。”
“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虽然系统已经把简化版的方案都给他了，但那玩意儿，光是看一眼三维模型，叶安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技术难度，根本不是现在的红星厂能轻易啃下来的。
“有想法就行！”
周逸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他一把握住叶安的手，用力地晃了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崇拜。
“只要是你叶总工的想法，那就不是想法，是蓝图！”
“只要是你画出来的蓝图，那咱们就能把它变成现实！”
叶安：“……”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臣妾做不到啊”，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走走走！”
赵丰在一旁看着，乐得合不拢嘴。
他走过来，一把搂住叶安和周逸的肩膀。
“别在码头上吹风了！”
“福满楼！庆功宴！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
福满楼，县里最顶级的国营饭店。
最大的包间里，三张大圆桌座无虚席。
红星厂的领导、技术骨干，通达航运的人，还有渔业局和船级社的专家们，全都到齐了。
气氛热烈非凡。
当饭店的服务员，端着一个比脸盆还大的盘子，走进包间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清蒸石斑鱼！
就是刚才在船上，从网里捞出来的那条最大的！
紧接着，椒盐皮皮虾、白灼大海虾、葱油梭子蟹……
一道道硬菜，流水般地被端了上来。
全都是刚才那一网的战利品。
整个包间，瞬间被一股浓郁的蒜蓉和海盐味道。
“我的天……”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看着满桌子的海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这也太丰盛了！”
叶安看着这一桌子的“痛风套餐”，也是一阵感慨。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么一桌纯野生、刚出水的顶级海鲜，没个万八千的，根本下不来。
在这里，成本……就是一网。
“来来来！都别看着了！动筷子！”
周逸作为东道主，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今天，第一杯酒！”
“我们敬叶总工！”
“要不是他，我们今天哪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海味，哪能见识到这么牛的船！”
“我提议，大家共同敬叶总工一杯！”
“好！”
所有人，包括赵丰和两位主任，全都站了起来，齐刷刷地举起了酒杯。
叶安头都大了。
又来？
他看着面前那杯被倒得满满的茅台，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拒绝。
可是，他看着在场所有人那发自内心的、充满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他拒绝不了。
“谢谢大家，谢谢各位领导。”
叶安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端起酒杯。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叶安强忍着没让自己咳嗽出来。
“好！”
“叶总工爽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放松。
大家开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苏主任端着酒杯，走到叶安身边，脸上满是感慨。
“叶总工，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干了一辈子船舶检验，就没见过这么先进的渔船。”
“说真的，我现在都觉得，你那个设计，有点屈才了。”
“屈才？”
旁边的王主任也凑了过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
“就凭你那个声呐和速冻冷库的技术，完全可以搞更高级的海洋科考船了！”
“用在渔船上，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桌上的气氛，因为两位主任的话，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不少红星厂的老师傅，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自豪。
叶安却摇了摇头。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苏主任，王主任，您二位说错了。”
“其实，无论是咱们的双体货船，还是今天这艘渔令船，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什么？！”
“还有提升空间？！”
两位主任都愣住了。
今天这船，在他们看来，已经接近完美了。
还能怎么提升？
叶安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知道装逼的时刻又到了。
他在心里默默调用。
系统，给我来个未来船舶发展趋势的简报，要通俗易懂版，重点是货船和渔船。
“叮——”
“资料已生成。”
叶安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一个谦虚的笑容。
“我也是在国外的一些期刊上，看到的一些不成气候的想法。”
他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比如货船。”
“咱们现在追求的是快，是稳。”
“但未来，一定是追求更精细化的分工。”
“专门运送货柜的货柜船，专门运送天然气的lng船，专门运输汽车的滚装船……”
“甚至，在装卸环节，可以实现全自动化，码头上一个工人都不需要，全靠计算机和机械臂。”
叶安每说一个词，在座的所有人，眼神就亮一分。
这些概念，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象是科幻小说。
“那……那渔船呢？”
苏主任忍不住追问道。
“渔船的想象空间就更大了。”
叶安笑了笑。
“把声呐探测到的数据，和卫星云图、海洋气象数据结合起来，通过计算机进行大数据分析。”
“计算机可以直接告诉你，东边三十海里，有高价值的金枪鱼群，西边五十海里，是普通的沙丁鱼群。”
“甚至，我们可以在船上搭载无人机。”
“让无人机代替人，去更远、更危险的海域，进行侦察和诱捕。”
“到时候，渔民们坐在驾驶舱里，吹着空调，喝着茶，看着屏幕点几下鼠标，鱼就自己进网了。”
叶安说完，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叶安描绘的这幅未来画卷，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小……小叶……”
周逸结结巴巴地开口，他看着叶安，象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你……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叶安笑了笑，刚准备说点什么。
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从周逸、赵丰，到苏主任、王主任，再到那些一脸崇拜的年轻技术员。
“周总，各位领导，各位师傅。”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刚才说的这些，听起来很遥远，很科幻。”
“但其实，在国外一些最顶尖的实验室里，很多技术，可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们现在，确实还差点火候。”
“我们的技术，我们的设备，我们的人才，跟他们比，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这话一出，包间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不少。
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甘和沉重。
这是事实。
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愿提及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