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是啊,这才是今晚,他们得到的,最重要的一个信息。
“所以……”周承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接下来的仗,不好打了。”
“我们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小打小闹了。”
“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傅李光远,此刻终于睁开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
他看着周承乾,缓缓地说道:“殿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是如何去对付二皇子。”
“而是……如何去利用好,我们刚刚‘救’下来的这颗棋子。”
周承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傅的意思是……陆明哲?”
李光远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
“正是。”
“陆家经此一劫,对二皇子和那位福乐郡主,必然是恨之入骨。这份恨,足以让他变成一条最听话,也最疯狂的狗。”
“陛下不是把他贬去翰林院,想让他当个活靶子,来羞辱我们吗?”
“那我们就顺水推舟,遂了陛下的愿。”
“我们不仅要保住他,还要在暗中扶持他。”
“翰林院虽然是清水衙门,但也是最接近清流言官的地方。只要我们稍加运作,让他重新获得上疏言事的权力,并非难事。”
“到时候,我们就等于在朝堂上,安插了一条专门盯着二皇子,咬二皇子的疯狗!”
“二皇子不是纨绔吗?他不是不理朝政吗?那我们就逼着他理!”
“陆明哲可以天天上奏弹劾他,弹劾他结交三教九流,弹劾他私生活不检点,弹劾他教子无方……”
“桩桩件件,就算不能把他怎么样,也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在陛下面前,不断地失分!”
“这,就叫阳谋!”
李光远的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高!实在是高!
姜,还是老的辣啊!
周承乾更是激动得攥紧了拳头。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父皇不是想用陆明哲来恶心他们吗?
那他们就反过来,用陆明哲去恶心周承乾!
而且,还是用一种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的,光明正大的方式!
“太傅高见!”周承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就依太傅所言!”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中闪铄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周承璟,我的好二弟。
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天牢。
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霉烂的恶臭。
陆明哲象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冰冷刺骨的地上。
八十大板,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后背和臀腿,早已是血肉模糊,连动一下,都象是被凌迟一般。
可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恨意和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奋斗了半辈子,才爬到礼部侍郎的位置。
可现在,一朝落败。
不仅官职没了,家产没了,还落得个身败名裂,阶下囚的下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灾星!
那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眼的,被他象垃圾一样丢掉的女儿!
“陆夭……周惜窈……”
陆明哲的嘴里,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那声音,象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他恨!
他恨那个灾星,为什么不去死!
他更恨二皇子周承璟,手段如此毒辣,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活路!
就在陆明哲被仇恨和痛苦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牢房外响起。
一个狱卒,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打开了牢门。
“陆大人,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阴不阳的调侃。
陆明哲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是东宫詹事,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心腹,王安。
王安走到陆明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悲泯的微笑。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轻轻地放在了陆明哲的身边。
“陆大人,受苦了。”
王安的声音,温和而有礼。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大人且先用着。”
“殿下说了,他很欣赏陆大人今日在朝堂上的……风骨。”
“陛下虽然暂时误会了大人,但殿下和我们,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忠臣的。”
“大人且在翰林院,好生休养。来日,方长。”
说完,王安便不再多言,对着陆明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只留下陆明哲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个瓷瓶,和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不是傻子。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王安这番话里的意思。
太子……
太子这是在向他抛出橄榄枝!
是太子,救了他!
一股劫后馀生的狂喜,和被人赏识的激动,瞬间冲垮了陆明哲的理智。
他死死地攥住那个冰凉的瓷瓶,就象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那双因为失血和仇恨而变得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了骇人的,疯狂的光芒。
周承璟!周惜窈!
你们给我等着!
我陆明哲,就算变成一条狗,也要从你们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从这一刻起,他死心塌地地,投靠了东宫。
成为太子党安插在朝堂上,专门与周承璟作对的一条,最忠诚,也最疯狂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