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万楚盈睡得极好。
第二日,她是被外面的叫嚷声吵醒的。
“我家小姐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谁也不能打扰,柳嬷嬷请回吧!”
“怎么着,永宁侯府没教少夫人规矩吗?新婚头一日不去给老夫人请安敬茶,竟还有脸睡懒觉?”妇人声音刻薄,呵斥道,“你个贱婢,不好好规劝你家主子,竟还敢拦着我?”
翠微脸色阴沉:“我们永宁侯府的规矩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婆子来议论。”
“我家小姐说了不准打扰,就谁也不准打扰!”
柳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是从小带大楚怀瑾的人,在将军府地位很高,当得半个主子。
前世万楚盈看在楚怀瑾的面子上,是很尊重这个老嬷嬷的。
但是经昨夜一事,万楚盈明白了,这将军府的人,全都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听着两人在外面吵得快要动手,万楚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吵什么?”万楚盈冷着脸站在门口,语气有些沉。
翠微立刻跑过:“小姐,你醒了?”
“都怪这个柳嬷嬷太吵了!”
一边儿的柳嬷嬷穿着一身石榴红袄子,人很富态,就是看人的时候总抬着下巴斜着眼睛,谁也瞧不上的样子。
“哟,少夫人可终于醒了?”柳嬷嬷阴阳怪气,“永宁侯府真是好教养,竟教出个少夫人这样的。”
万楚盈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然后对柳嬷嬷笑了笑,招招手:“嬷嬷,过来说话。”
柳嬷嬷斜愣着眼睛:“你要说什么?”
万楚盈笑,招招手。
柳嬷嬷将信将疑,慢慢靠近万楚盈,她倒要听听万楚盈能说出什么话来。
万楚盈等她靠近,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接着抬手一巴掌甩在柳嬷嬷的脸上。
“哎哟,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万楚盈缓缓地道,“我永宁侯府的奴才,从不敢对主子大呼小叫。”
“我既嫁进了将军府,那收拾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奴才便也是分内之事了。”
柳嬷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泼妇似的叫骂:“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打我就是打老夫人的脸,你太没规矩了,你……”
“翠微,看来她还是不明白,你去好好教教她咱们永宁侯府的规矩。”万楚盈沉声道。
“是,奴婢领命。”
翠微早看那柳嬷嬷不顺眼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抽别人耳巴子。
柳嬷嬷吓得面无人色,抬手捂住自己脸颊转头就跑,边跑边喊:“反了天了,你们是真的反了天了!我要去告诉老夫人,我要让老夫人狠狠惩罚你。”
翠微看她跑了,这才放下袖子,转头看万楚盈:“小姐,现在怎么办,真去给老夫人敬茶吗?”
万楚盈:“去,怎么不去?就是这茶,她怕是没那个心情喝了。”
她转头洗漱换衣,还特意挑了件喜庆的大红色裙袄,妆容精致发饰富贵,一身的喜气洋洋。
翠微跟在万楚盈身边,小声说:“小姐甚少打扮得这样隆重。”
往常,小姐的穿戴都很简单朴素。
万楚盈唇角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前世,她生活简朴打扮朴素,省下来的银子全都贴补了将军府,将他们一个个喂养得光鲜亮丽,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她再不会那样蠢,她的东西,得她自己享用才是。
进了前厅,楚老夫人已经在主位上坐着等了,她旁边还杵着一个脸颊红肿的柳嬷嬷,此时正抬着下巴看她,活象是仗了人势的狗,趾高气扬的。
她一只脚才跨进去,上面的楚老夫人就发话了:“盈盈,你怎么回事,怎可对柳嬷嬷动手?她是长辈!”
万楚盈脚步一顿,随后从容进屋,站在屋子中央。
楚老夫人沉声说:“给柳嬷嬷赔礼道歉。”
旁边的柳嬷嬷下巴抬得更高了。
万楚盈扫了眼柳嬷嬷,淡淡的道:“母亲,在我们永宁侯府,老奴才是不能在主子面前称长辈的,更没有主子给奴才赔礼道歉的礼数。怎么,将军府不是吗?”
柳嬷嬷眼睛一瞪:“你骂谁是奴才?你……”
“柳嬷嬷!”万楚盈冷着脸,出声呵斥,“莫要仗着你资历老就不知天高地厚,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若是传出去,都会说母亲治家无方,叫个奴才爬到了主子的头上!”
“你、你……老夫人,你看她!”
楚老夫人脸色难看,却没吭声,她在打量万楚盈。
她觉得今日的万楚盈与往常有些不同,显得格外的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她沉吟片刻,沉声对柳嬷嬷说:“盈盈说得在理。”
柳嬷嬷:“老夫人……”
“好了,给盈盈赔罪。”
“……”
柳嬷嬷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抗:“少夫人,我错了。”
楚老夫人这才看向万楚盈:“好了,她从小照看怀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次就莫要与她计较吧。”
万楚盈垂下眼:“听母亲的。”
楚老夫人神色这才好看了些。
有丫头送了茶过来,闹归闹,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万楚盈接过茶盏走到楚老夫人面前:“母亲,请喝茶。”
楚老夫人接过茶盏正要喝,却听万楚盈问:“不知,夫君情况如何了?”
楚老夫人手一抖,茶都泼到了手背上。
“我昨夜见他伤到了那处……”
万楚盈抬手遮了遮唇,语气有些无辜:“夫君可还能繁衍子嗣?”
楚老夫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昨夜她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忙活了一整夜,也未能力挽狂澜。
魏初下了狠手,彻底废了楚怀瑾。
楚怀瑾别说是繁衍子嗣了,怕是以后都不能人道。
一想到这些事,楚老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喝茶,抬手就将茶扔在了桌案上。
她抬眸看万楚盈,眼神不满:“你既问起怀瑾,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身为她的妻子,昨夜怎不在他身边守着,反倒自己回去睡了个大觉?你可有将怀瑾放在心里吗?”
万楚盈看着桌上洒了的茶,微微勾唇,起身后退一步,幽幽地道:“母亲,我昨夜不是说了吗?我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