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青去了当初妻子生产的镇卫生院,同行的还有他曾经的战友,这位老友如今依旧在安城戍边。
有他的帮助,很快就找到了当年的护士
“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楚,不过你提到清溪村李家,我倒是有印象。”
这位曾经的普通护士如今已经成了卫生院的护士长,她从文档室找出曾经的护士文档,翻到一位姓郑的护士,随后示意他们自己看。
“当初给清溪村李家产妇接生的就是她的小姑子,你爱人和这位不在同一个产房。”
“不过有个情况你们可能不清楚,这个李家人早就改姓了,只不过我们这里的文档上有她的曾用名。”
这件事护士长印象很深刻,因为那个护士用的名字是郑蓉,但她家里人又叫她李蓉,所以护士长还纳闷过。
说着,护士长又递过去另外一份产妇生产记录,上面写了名字和产房床号。
“这种情况下,抱错的可能性很小。”
没有证据,她不能乱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这就是故意换孩子。
林慕青脸色很难看,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处在盛怒的边缘。
馀政看完文档,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多馀的安慰:“行了,别在这婆婆妈妈的了,找当事人问问就不清楚了?”
随后,他又问护士长:“这个叫郑蓉的护士现在在哪儿?”
“她后来上了个护理专业,差不多八年前就调到市医院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护士长如实回答。
眼前的两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而且在此之前派出所的还过来查过几次,还让她保密。
护士长哪能猜不出来,那个郑蓉恐怕换的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可不会替这种人藏着掖着。
另一边,清溪村。
再次回到这里,苏挽云却没有半分怀念。
这里对她而言是上升的跳板,也是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风吹日晒干不完的活,还有各种明里暗里使绊子的知青,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村民。
而且就是在这里,她怀了女儿,有了向剧院申请回城的资格。
却又弄丢了自己的孩子,养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
林薇薇看着脚下的烂泥路,心情也跌入谷底。
妈妈抿着嘴一言不发,冷淡的模样让她有些害怕,心里开始打鼓。
不确定妈妈说不会把她送回来到底是不是真的。
依照当年的记忆,苏挽云找到了大队部。
现在生产队正在逐渐向村委会过渡,不过这个村子里的大队长依旧兼任村委书记,而且还是曾经的老熟人。
“挽云?”戴着老花眼镜的郑书记有些不确定,又仔细看了几眼。
当初苏挽云下乡到清溪村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容貌清丽,又能歌善舞,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她。
到现在,妇女们聚在一起聊天,还会偶尔提到她。
“是我。”苏挽云看了眼破旧的村委会,心里百感交集,将带来的糕点和麦乳精以及水果罐头放在桌上,由衷道,“大队长,谢谢您当年护着我。”
村里有坏人,自然就有好人。
这位大队长就是一个顶顶好的人,他以前也是军人,后来回到清溪村,当了生产大队的民兵连长。
后来苏挽云下乡的时候,他已经是大队长了。
村里想打她主意的人不少,还有二流子半夜偷偷爬知青大院的墙。
每次都是郑书记及时出现,而且他并没有包庇本村人,而是直接拉去批斗,这种现象才越来越少。
隔年林慕青申请调到安城来戍防,休假时会来清溪村帮她干活,村里人知道她是军人家属,也就再也没人打过她的主意。
看到她来了,郑书记也很高兴,搬来了椅子让她们坐,又提来了煤炉子。
“这是你女儿?”郑书记给她泡了热茶,已经掉了漆的搪瓷缸上面还印着优秀民兵的红字。
看向旁边的小姑娘,他皱了皱眉头,又推了一下老花镜,想看得更仔细点。
等看清之后,郑书记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联想到前几个月来过这里的女孩,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苏挽云瞥了眼旁边坐立不安的养女,也没有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数道出,包括她的亲生女儿被李家人扔到安南福利院的事。
“是了,原来是这样,那就对上了。”郑书记叹了口气,在煤火炉子上放了个铁丝网,又抓了两把生花生放上去烤。
“应该是九月份的时候吧,有个小姑娘找到了这儿,拿着一份报纸向我打听你。”
“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女儿找过来了,其实眉眼和你也没有很相象,也就两三分吧,但就是身上那股气质,跟你一模一样,一看就不是属于这里的。”
苏挽云有些走神,她想到了女儿刚到首都时,说过的话。
之遥是凭借着一份报纸和一张老照片,独自一人千里迢迢从安城跑到首都去找她的。
苏挽云不敢想,当时的女儿见到她时,到底在想什么。
在面对家人的怀疑和二哥的质问时,她又该有多伤心。
郑书记将烤熟的花生剥开,在掌心搓了搓,把花生皮搓掉,这才递给她旁边的小姑娘:“孩子,吃吧。”
林薇薇心不在焉点点头,手心传来的灼烫感让她心口也骤然一缩。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现在绝对不能开口说话,说多错多。
“我给了那个孩子一张知青下乡的合照,她向我道了谢,就离开这里了。”
当时郑书记就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挽云的女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向他打听自己的母亲?
他一直想不通,直到刚才看到挽云旁边这个小姑娘。
这孩子的长相和李家人真的太象了,特别是那对耳朵,李家人都是招风耳。
苏挽云心口发痛,唇角紧抿。
“大队长,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李家的情况。”
郑书记又看了眼林薇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告诉她:“李家人以前是逃荒过来的外来户,老族长看他们可怜,后来允许他们在咱们清溪村落了户。”
“你那个时候没怎么见过他们,是因为李家人当初在村里风评不好,生产队分配的任务他们总是偷奸耍滑,后来就让他们去清田沟挑大粪了。”
清溪村除了李家这个外来户,其他人都是本家人,一个祖宗下来的。
最开始大家并不同意李家人落户,后来他们家一家人跪在郑氏宗祠面前表示只要村里接纳他们,一家人都愿意改名。
所以现在李家人都姓郑。
“他们家以前有个女娃娃,后来不知道为啥,女娃娃出去一趟就没带回来,说是送给远房亲戚养了。”
当年每家每户口粮都紧张,这种情况也不罕见,哪怕是大队长,也做不了别人家的决定。
而且他对那个女娃娃印象也不深,恐怕也就见过一两次。
就记得那孩子长得挺好看,有点不象李家的种,当时他还跟媳妇儿提了一嘴,他媳妇儿说指不定是随了姨娘舅舅,不象爹妈。
毕竟李家是逃荒过来的,谁也没见过李家其他的亲戚。
“现在想来,这个李家媳妇儿当年怕是看出那女娃娃越长越象你,心里心虚害怕,所以才会把孩子带出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