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再好吃的肉也不能多吃。
吃太撑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根本爬不起来，林玉书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这才磨磨蹭蹭的爬起来，往火塘里扔了两个红薯烤着。
洗漱过后，喝上一杯暖呼呼的刨猪汤，外加两个烤红薯，早饭就这么糊弄过去。
两头猪的内脏不少，加上萝卜炖了整整两大锅，即便分给了家属院这么多人喝，最后都还剩下一部分。
林玉书将剩下的刨猪汤打包起来，又切了昨天做出来的血肠和酸菜放进饭盒里，再带上一小块猪肉，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大冷天，路上的人不多。
偶尔有碰上的，也都热情的和林玉书打着招呼。
到了朝阳农场大门口，她拐了弯去了保卫科的值班室，老礁头自从调到保卫科上任后，就直接住在了这里。
“老礁叔，在吗？”
老礁头刚值了夜班，还很精神，正坐在炉子边搓麻绳。
人上了年纪觉少，躺的时间久了还怪不舒服的，总得活动活动，看到林玉书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老礁头忙用袖子擦了擦板凳递过去，“林副场长来了，快坐。”
“老礁叔，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就行。”
也算是托秦沐瑶的福，如今林玉书也不用在意外界影响，可以和老礁头正常接触了。
老礁头调到了保卫科工作后，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此刻板着脸，严肃的同时莫名又多了有几分和蔼。
“那可不行，现在你是我领导，无论任何时候都得保持对领导同志的崇高敬意。
“好好好，还是我们老同志的觉悟高，老礁叔，快尝尝我家的杀猪菜，不是我吹，绝对让你吃了还得怀念。”
林玉书将饭盒打开放在炉子上，饭盒受热很快化冻咕咚咕咚起来。
肉汤的香气混着着酸菜炖血肠的味道弥漫了一整间屋子，勾得人食欲大开，老礁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当初他不过是随手送了林玉书一个驱狼包，说过几句话，两人的交集并不深。
处境艰难的时候，得了林玉书的格外关照，还换来了衣食无忧，能吃上饭，能有工资发的好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玉书才有了改变。
“谢谢，我”
这个曾经上战场杀敌都能不眨眼的老战士，如今却在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面前红了眼，头一次怀疑自己多年的坚持是否正确。
那双浑浊发黄的老眼里思绪复杂，犹如天人交战般在坦白和隐瞒之间不断拉扯。
林玉书巧妙地避开了。
不管老礁头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是为了什么，她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此时不说，多半是时机不合适，她不会借着恩情的名义去窥探人隐私。
“狼皮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老礁叔你年纪大了，冬天天冷，正好留着取暖，你要是还想退回来，我可要生气了。”
似是生怕老礁头反悔，林玉书将上次老礁头托张云霞给她带过去的狼皮放在了桌上，匆匆往外走。
跨出门槛之际。
老礁头到底没忍住，沙哑撕裂的嗓音急忙叫住她，“林副场长，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和家里的长辈长得挺像的？”
林玉书疑惑的摇摇头，没放在心上，“我家里长辈早就过世了。”
她和王家人长得都不像，王家往上几辈人连埋在哪里都找不到，至于林爷爷是收养关系，更不可能相似。
老礁头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到底是庆幸还是遗憾，原本以为自己说出来容易被人联想到身份，担心对林玉书不利。
可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
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低声默默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毕竟当年经历过那场事情的人，多半都丧命于那场连环爆炸，就连自己也差点
“行，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老礁头叔你快进屋吧。”
林玉书骑着自行车快速驶进风雪中，背影虽单薄渺小，但格外有韧劲，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
老礁头站在门框看了许久，直到屋内的肉汤翻滚着冒出来，浇在炉子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才将他拉回神。
寒风呼啸而过，他心中的郁结也随着冷风一起吹散。
也罢，是好是坏，就交给命运安排。
林玉书从农场出来后，换个方向直接去了葛家湾大队张云霞家。
过去老礁头住的那两间小屋子，被张云霞母子收拾得井井有条，院子里堆满了柴火，房顶炊烟袅袅。
刚推门进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哇，云霞姐你们家屋子里烧得好暖和。”?
“三个孩子烧的，他们听说你要来，一个个的都跑去添柴火，就怕冻着你。”
张云霞将火塘里多余的柴火用火钳夹出来，柴多了不容易燃烧，这帮皮孩子，尽给她找事干。
“快进屋坐，我让大丫给你倒茶。”
“云霞姐，不用这么麻烦。”
听到林玉书的声音，里屋传来孩子们一窝蜂全都跑出来。
“林婶婶，你终于来了！”
周金柱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脸上也上了肉，穿着一身两个姐姐留下来的红袄子，像个年画娃娃。
“婶婶喝茶。”?
周大丫乖乖递上一杯热茶，却被周二丫抢了先，“喝我的，喝我的，婶婶我这杯是提前放凉了的，温度刚刚好，端上就能喝。”
周二丫之前后脑勺受了伤为了方便做手术，后脑勺的头发剪掉了，如今再长出来参差不齐的。
她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定草帽戴上，虽然不保暖，好歹看着没那么别扭。
三个孩子将林玉书团团围住，她只得将手里拎着的肉塞给张云霞。
“云霞姐，拿着。
知道你昨天值班没空来我家帮忙，特地给你们带过来的。”
林玉书带来的这块后腿肉，肥肉多、瘦肉少，少说也得有两三斤，这要是放在供销社买，分分钟就能被抢空。
“妹子，说好了今天请你们过来吃饭的，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张云霞心下感动，和林玉书接触的越久，越能感受到她是心地善良的姑娘，帮了自己家这么多次从不求回报。
“你都叫我妹子了，还这么见外干什么，再说了，这可是咱们家大丫养出来的猪，总得尝尝是个什么味儿。”
林玉书摸了摸周大丫的脑袋，最初确实是因为周大丫送了她小盒子，里面还藏了金条，出于愧疚和补偿心理才对周大丫特殊关照。
后来相处时间长了，完全是被她们母子感染的，不管是周大丫还是张云霞，为她们提供帮助她都觉得，值！
张云霞擦掉眼角的泪光，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可不能掉泪珠子。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得对，我这就去把肉炖了，咱们今天都沾大丫的光，感谢周大丫小朋友。”
张云霞原本就买好了肉，再加上这一块，至少四斤肉，全给做了那得多丰盛啊！
几个孩子立马吱哇乱叫起来，尤其是两个小的，就差没给自家亲姐跪下了。
周二丫拍着胸脯，“姐，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周大丫小手叉腰，脸上带着骄傲和小自豪，“哼，我本来就是你唯一的姐。”
周二丫吃瘪，周金柱趁机补上，“那这话我来说，大姐，你太厉害了，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姐。”
“周金柱，那我算什么？”
周二丫气哼哼的，三个孩子闹做一团，林玉书就在旁边看戏吃瓜。
气氛正融洽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哐哐哐的暴躁砸门声。
“张云霞，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门后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