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桩婚事,柳书文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他和许家也算是从小相交,和许家三子许国文更是从小在书院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而那未来女婿许万山是他发小许国文打了包票的,他自然信得过。
更何况,还有许家老爷子盯着,万山那孩子的品行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提起许世平,柳书文心中满是崇拜。
他也算是许家兴起的见证者之一。
当年许家还只是个普通地主,是许世平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将许家带成了临岳县中的一方名门望族。
对许世平的手段、对其教育子孙的理念,柳书文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许老爷子那套“讲规矩”的说辞,给他治理金陵郡也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还有一件事。”福伯又道,“老爷您要找的那个柳家的孩子,找到了。”
“哦?找到了?”柳书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在哪?”
“就在城西。”福伯说,“不过那孩子现在的境况不太好,家里穷得很,父母早亡,就剩他一个人了。”
柳书文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柳家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流落在外。你去安排一下,先给他些银两,让他把日子过起来。至于认祖归宗的事等我见过他,再做决定。”
“是。”福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柳书文重新拿起文书,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文渊书肆。
许万山午时不到一刻就到了相约之地,在书架间来回踱步。
他虽然为人淡泊,不争也不计较,但对于自己认定的学问见解却极为坚持。
别说是一个陌生书生,就是他三叔许国文来了,该争辩的地方他也一定要争辩个清楚。
昨天和那书生在书肆中关于金陵郡往事的争论,还真让许万山起了较真的心思。
但说来也奇怪,在昨天有了争论之后,他是遍寻了这金陵郡中各家书肆。
按理说上百人的失踪应该算是郡中大事,可他翻遍了郡中各处书肆中的记载,竟然没找到分毫《金陵志异》中所讲述的那件邪修献祭事件的相关记载。
仿佛被什么神秘力量人为抹去了一般。
难道真被那书生说中了,这事件是写书之人编出来的?可确实不似作伪啊。
不过许万山就是许万山,许家智多星可不是白叫的,有的是办法解决问题。
既然从郡史中直接找不到,他就从别的杂记入手。金陵郡虽然郡史上没有记载,但民间传说应该还有些蛛丝马迹才对。
他先是去问了几个老人,但老人们都说不知道。后来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戏园。
金陵郡的戏园里常年上演各种戏码,其中不乏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戏文。
他跑了好几家戏园,还真被他发现了,有一出戏的情节,和《金陵志异》中讲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今早还特意去戏园求证过,班主只说是祖上载下来的,据说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在金钱的诱惑下,班主还特意给他抄了戏谱和唱词。
眼看约定的时辰快到了,许万山也寻不到别的证据,便托人去醉春楼知会了二哥一声,自己先赶来书肆等着。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若是对方拿出的也只是些普通史记,他便用戏园班主的话反驳,这也不算落了下风。
没等多久,那书生果然来了。
书生一进门就开口问,“你找到什么证据了?”
许万山自然不会轻易露了底牌,反问道,“你又找到了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争执了起来。
书肆老板的目光再次投了过来,眼神颇有些无奈。
许万山看见了老板的眼神,小脸一红,他本就不是喜欢争论的性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书生碰面时总是忍不住。
不过既然给人家做生意带来了麻烦,那再争,肯定是不合适了,他干脆提议道,“不如同上次那般,咱们一道拿出证据,如何?”
说罢,还拿手指指了指书肆老板
“好。”
书生也意识到了不合适。
两人几乎同时将各自的证据摆在桌上。
下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许万山惊讶地看着对方手中的郡志。
这可是郡中官吏都得打审批才能观看的东西,更别说借出来了。
虽然早就猜到这书生应该有些来头,但现在看来,这书生的背景比他预计的还要大得多。
而对面的书生也是一脸惊讶。
“你咦什么?”许万山问。
“你不也咦了吗?你先说。”书生下意识地反问。
许万山觉得又要掰扯起来了,赶忙道,“一起说。”
“好。”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于是许万山得知了,不光是郡志,那书生他昨晚居然还偷偷翻阅了郡中史策,只是史策带不出来而已,
但史策中也根本没找到这回事的记载,他本以为赢定了,没想到许万山居然还真找到了证据,这才惊讶出声。
听完彼此的解释,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书生忽然开口道,“你说你找到的证据是从戏园里得来的?”
许万山点了点头,将今早去戏园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
这戏他早上还去听了,不光是情节和《金陵志异》中讲的几乎一模一样。
戏中甚至还有《金陵志异》中没记载的邪修的法术和拯救金陵郡的灵修所用的法术。
各门各类,皆有所出,不似作伪。
书生听闻也皱起了眉头,“可郡志上明明没有记载”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许万山说,“要么是《金陵志异》编的,要么就是这件事被人为从郡志上抹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和疑惑。
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如果真的发生过上百人失踪的大案,郡守府不可能不记载。可如果没有发生过,戏园里的戏又是从哪来的?
书生忽然提议道,“不如咱们去你问询的那个戏园看看?”
许万山也被勾起了兴趣,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对视一眼,竟难得地没有再斗嘴,一同走出了书肆,朝着戏园的方向走去。
书肆老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总算是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