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男人们接连在赵三郎那里碰了钉子，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老宅里的气氛越发压抑憋闷。王翠花心里那团嫉妒的毒火非但没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烧得她坐立难安。她不敢再去正面招惹变得牙尖嘴利、手里还捏着他们把柄的赵三郎，便将一腔恶气，全都转向了那个她认为最好拿捏的软柿子——柳氏。
在她看来，柳氏还是那个在赵家时可以随意打骂、逆来顺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受气包。没了赵三郎在旁边，收拾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日，天色微明，赵三郎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背着新改进的捕兽工具和背篓，跛着腿进山去了。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多地获取资源，应对越来越近的还款期限和虎视眈眈的赵家人。
柳氏将小石头哄睡，仔细地将昨天采摘、清洗、捆扎好的野菜和一小包品相最好的草药放入一个编织得相对细密的筐篓里。这是她今天准备拿去集市换钱的希望。看着那水灵灵的野菜和整齐的草药，她心里盘算着能换多少铜板，或许能给当家的添补一双结实点的草鞋，他的鞋都快磨穿了。
她收拾停当，轻轻掩上门，挎起筐篓，脚步轻快地朝着集市方向走去。清晨的空气清新凉爽，她的心情也因为对未来的期盼而微微雀跃。
然而，刚走到村中那条主干道，准备拐向通往集市的小路时，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影，恰好从旁边一条岔路上晃了出来，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王翠花。
王翠花显然不是偶然路过。她双手叉腰，下巴微抬，吊梢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衅，嘴角撇着一丝讥讽的冷笑，显然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柳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低头绕开。
“哟！这不是三弟妹吗？”王翠花却故意挪了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声音尖刻，引得早起下地或出门的零星几个村民看了过来，“这一大早的，挎着筐子，这是要去哪儿发财啊？”
柳氏头皮发麻，紧紧抱着筐篓，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大大嫂俺去集市”
“去集市？”王翠花故意拔高声音，绕着柳氏走了一圈，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身上的新衣和手里的筐篓，“啧啧啧，瞧瞧这一身穿戴，瞧瞧这水灵的野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哪家的阔太太呢！咋？老三挣了大钱，让你出来显摆了？”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充满了酸溜溜的嫉妒和恶意：“俺说三弟妹，你们这钱来得干不干净啊？别是又走了老三过去的歪门邪道吧？到时候债主上门，可别又哭爹喊娘地求老宅帮忙！”
“没没有”柳氏被她说得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俺们是正经挣的钱”
“正经？”王翠花嗤笑一声，猛地伸出手，一把掀开了柳氏筐篓上盖着的布，“让俺看看，是多‘正经’的好东西！”
看到里面那些鲜嫩整齐、明显精心打理过的野菜和草药，王翠花心里的妒火更是腾地一下窜起老高。她想起自家菜地里那些半死不活的苗子，想起自己好久没舍得扯新布，恶向胆边生！
就在柳氏惊慌地想要护住筐篓时，王翠花眼中凶光一闪，假装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哎呀”一声，重重地朝柳氏撞了过去！
她这一撞又狠又突然，柳氏猝不及防，被她撞得踉跄着向后倒退好几步，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
手中的筐篓也脱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然后“啪”地一声扣在地上！
精心捆扎的野菜散落得到处都是，沾满了泥土和灰尘。那包用干净树叶包着的草药也摔散了，珍贵的药草混入泥土，眼看是不能要了。
柳氏摔得浑身生疼，手掌和胳膊肘火辣辣的，但她顾不上自己，看着那一地狼藉、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野菜和草药，那是他们一家辛苦劳作、指望换钱救急的心血啊！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失声痛哭：“我的菜我的药”
王翠花却站稳了身子，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拍着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哎哟！走路不长眼睛啊？往人身上撞！摔了活该！就这点破野菜烂草，跟宝贝似的，谁稀罕！指不定是从哪个脏地方挖来的呢，摔了正好，省得拿出去害人！”
她骂得响亮，颠倒是非，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周围零星几个围观的村民，大多知道王翠花的泼辣和赵家那点破事，虽然觉得她过分，但也没人愿意为了柳氏这个外姓人去得罪王翠花，只是在一旁低声议论，指指点点。
柳氏坐在地上，看着被践踏的心血，听着王翠花恶毒的辱骂，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委屈、愤怒和无助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浑身发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翠花见目的达到，得意地哼了一声，又恶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撂下一句：“哭什么哭！丧气！以后走路带着点眼睛！”这才像只斗胜的公鸡一样，扭着腰扬长而去。
留下柳氏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对着满地狼藉，哭得撕心裂肺。
清晨的希望和微薄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彻底击得粉碎。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和绝望。她不知道，等当家的回来，看到这一切，该有多失望他们本就艰难的日子，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