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气候干旱,雨水罕至,泥土多是沙质,如何耕种?
再说,畜牧生计全赖水草,随季节迁徙,不得已才成了游牧之民。
想着这,拓跋敏敏冷笑一声,像看痴人一般瞥了周野一眼。
“道理一套一套的,你倒是挺会说,若草原真能种粮,我们北国人又何须常年流转、四处迁徙为家?”
“更何况,放牧得来的牛羊等牲畜,国人尚且不够饱腹,哪还有多馀的可用来交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如他善。
“这…”这话忽然闪过周野脑海,一时竟无言以对。
当然,周野所言并非空口白牙,只是得看如何做就是了。
“怎么?没话说了?”拓跋敏敏语带讥讽,“也是,似你们这种温室里娇养的宠儿,又怎会明白世间疾苦。”
周野转而一笑,“这话说的,本伯爷宅心仁厚,最是见不得人间疾苦。郡主不妨修书一封,请你们可汗将适龄女子都送来大夏通婚?”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道:“恩…这样,那些公主啥的,尽管送来伯爵府,本伯爷自认再养十个八个是没问题的。”
“你……”拓跋敏敏顿时气急,怒指着周野:“无耻!”
“恩?酒没了?”拓跋敏敏晃了晃空酒壶,抬眼看他,“喂,上次那种烈酒,还有没有?”
“怎么?”周野一怔:“嫌上次醉得不够透,还想再来一场真人秀?
回想起拓跋敏敏那天,周野不禁嗤笑出声。
那画面……就跟羊群趴地上吃草一样一样的。
想着拓跋敏敏似疯非疯的一幕,的确有几分可爱之处。
“你……到底有是没有?”
“行,既然夫人执意要喝,为夫岂敢吝啬。”
周野朝门外扬声道:“杨小七!”
话音落下,守在门外的杨小七应声而入。
“去东苑找紫衣取两坛酒来。”
“是!”
………
东苑书房
此刻,林洛希端坐在书案前,执笔醮墨,眼含深情厚谊,在宣纸上书写着千般浪漫…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字字清婉,却似含着说不尽的缱绻。
“你呀,”一旁,曲玲胧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与不解,“夫君娶平妻之日,你竟还能悠然写字。”
“似你这般,老师都要以为,你们夫妻往日的甜蜜皆是幻影了。”
林洛希闻言,抬眼轻笑,眸中映着窗外的微光:“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瞧着林洛希这模样,曲玲胧不由调侃道:“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那北国郡主与你争宠么?”
“争宠么?”林洛希声音依旧柔和:“夫君并非沉湎儿女情长之人。
只要他心中有我,我便知足了……更何况,我本就打算为夫君纳妾,为周家延续香火,怎可无端起妒念。”
“哎……情之一字,当真奇妙。”她目光飘向窗外虚无处,声音渐低,“看来洛希是真的很欢喜周公子。”
林洛希放下笔,轻声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老师,这般心意,您应当能懂的吧?”
曲玲胧怔了怔,唇边浮起一抹极淡、也极苦的笑意。
“抱歉啊老师,一时忘情,可是又勾起您的不悦思绪了?”
“无妨。”曲玲胧收敛思绪,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朦胧的苦涩。
“情之一字,最是刻骨。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亦不知所终。”
“于我而言……”曲玲胧的语气愈发飘渺,“这情爱路途,终是庄周梦了蝶。既是恩赐亦是劫。”
“老师,我……”洛希心中揪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就在这时…杨小七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紫衣姑娘,将军让我过取两坛酒。”
听到这话,书房内两女面面相觑,心中顿感困惑。
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怎么还喝上酒了?
“呃…洛希,莫非那拓跋郡主还是嗜酒女子?”
“这…”林洛希哑然,不由回想起拓跋敏敏那日醉酒的场景。
想着,或许是周野担心她落跑,想刻意灌她酒喝?
………
入夜
婚房内红烛高照,光影摇暖。
随着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入喉,二人面颊上皆染潮红。
不仅声浪渐响,连带着舌根也仿佛打结,含糊不清。
拓跋敏敏支着颊,眼眸蒙蒙地望向周野:“你这人……有时真叫人欢喜,有时却又十分惹人恼…”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若生在北国……或许你我真能做对寻常夫妻,策马草原,自在逍遥……”
周野轻笑:“怎么?天地拜了,酒也喝了,郡主还准备停夫令嫁不成?”
“……不一样。”拓跋敏敏摇头,发间珠钗轻晃,“我胸怀的是草原万里,岂是这深宅内院能困住的。”
她忽然凑近些,酒气混着低声的豪言:“不怕告诉你……我拓跋一族,族人遍布北地。只待我一声令下,收拢各部,到那时……”
话音未落,她轻轻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歪,靠在了他肩上。
“诶?这就醉了?又菜又爱喝…”
“呵,与先前相比,今日倒是难得乖顺…”
“伯爷…郡主她喝醉了,奴婢…”
周野摆摆手,“你先下去歇息吧,本伯爷自会照顾。”
“可是…”
“怎么?莫非北国也有丫鬟帮忙侍寝的规矩?”
“奴婢告退!”侍女脸上满是无奈,可寄人篱下,却又不得不低头。
侍女走后,周野轻轻摇晃着拓跋敏敏,“喂!醒醒,北国亡了…”
“哎呀…别推我…”
还别说,再强势的女子,终究也有柔情一面。
周野苦笑一声,确定拓跋敏敏是真醉了,只能将她横抱起来,送到床榻上躺下。
至于他自己,顶多就五六分醉意,毕竟他还得防着她,哪敢喝太多。
照顾她入睡后,周野不禁调侃道:“就这…还扬言收拢北国各部落势力,别是送羊入虎口就不错了。”
说罢,睡意顿时袭来,让他打了个哈欠。
于是,除去身上外衣后,吹灭少许烛火,他便也跟着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