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她指了指旁边摆放着的几张坐垫。
山间静雅不知何时已经安静地跪坐在一张坐垫后。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茶具。
紫砂的壶，素白的瓷杯，还有竹制的茶则、茶针等小工具，一应俱全，摆放得井然有序。
山间静雅没有说话，只是对源空澈微微颔首，然后便开始动手。
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泡茶，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表演。
先用热水温壶烫杯，动作轻柔，没有一滴水溅出。然后用茶则从茶罐中请出茶叶，投入壶中。
热水冲下，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头泡茶汤并未直接饮用，而是用来再次温润茶杯，随后倒掉。
第二泡，山间静雅手腕稳定，将橙黄透亮的茶汤均匀地分入三个白瓷杯中，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充满了美感。
那不是刻意眩耀，而是长久练习后融入骨子里的娴熟。
神木绘月接过茶杯，却没有立刻喝。
她看向源空澈，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弧度很浅，很快便消失了，但源空澈捕捉到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心里有些无语。
这绝对是在嘲笑我上次那粗糙的泡茶技术吧？
绝对是。
他端起自己那杯茶，抿了一口。
茶汤温热，入口微苦，继而回甘，香气醇厚。
好吧。
确实比他随便用马克杯泡的茶好喝太多了。
“今天找我来，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源空澈放下茶杯，决定直接进入正题，“是需要我跟这里的……其他人，打几场吗？”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空旷的训练场。
神木绘月点了点头，也放下了茶杯。
“这里，是神木家旗下，专门用于培养超能力者的诸多训练场之一。”
她开始解释，声音清淅，“主要面向的，是评级在c级及以下的能力者。算是家族新生力量的摇篮。”
一旁的山间静雅适时地轻声补充道：“大小姐在半年前，开始参与管理这个训练场。”
源空澈露出倾听的神色。
神木绘月继续道：“神木家在这方面，有一套延续了很多年的体系。虽然看起来只是个训练场，但背后连接着选拔、培养、考核、晋升乃至最终为家族服务的完整链条。”
山间静雅接过话头，详细解释道：“通常，有潜力的旁系子弟，或者依附于神木家的外姓能力者，会在年幼时被发掘。通过初步评估后，会根据其能力类型和潜力，被送入象这样的基础训练场。”
她顿了顿，象是在组织语言，让源空澈能更好理解。
“在这里，他们首先要学习的，不是如何更强力地使用能力，而是控制与基础。包括体能训练、格斗技巧、精神力集中法，以及最重要的——对自身能力的精确掌控，避免暴走或无效消耗。训练周期一般是三年，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每半年会有一次考核。考核不仅看破坏力，更看重控制精度、成长性、心性，甚至文化课成绩。”
神木绘月接口道，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划动。
“通过高级考核的人，会有几条路。少数最优秀的，可能会被本家的高手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获得更好的资源。一部分会根据家族的需要，被安排进入特定的部门，比如护卫、情报、或者某些特殊产业。剩下的，则会进入更高阶的训练场，接受更专业、更危险的训练，为处理更复杂的事件做准备……”
山间静雅微微点头：“这套体系虽然严格，甚至有些残酷，淘汰率很高。但确实为家族筛选并培养了许多忠诚且有用的能力者。不少如今在世界有名有姓的神木家高手，都是从这里起步的。”
源空澈默默地听着。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挥洒汗水，磨练着身体与能力，只为了在家族中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一个结构森严，等级分明的微小世界，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训练场里运转着。
“听起来，象个精英培养流水线。”他评论道。
“可以这么理解。”神木绘月没有否认，“效率至上，结果导向。家族需要的是有用且可控的工具，而不是无法预测的炸弹。”
她话锋一转，眼神微凝。
“最近半年，我和一位堂兄，共同负责这个训练场的日常管理和决策。”
她的语气里，多了凝重。
“他的名字是，神木镜海。”
源空澈坐直了一些。
他感觉到，正题要来了。
“神木镜海……”
神木似乎在斟酌用词，“他年长几岁，能力是c级上位，很强。一直以来，都对家族事务表现得很热心。半年前被派来这里，名义上是辅助我熟悉管理，实际上……”
她顿了顿，看向源空澈。
“他想要完全掌控这个地方。将这处训练场，变成他个人的势力范围，或者说，是他积累资本，扩大在家族内影响力的重要一步。”
山间静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低声道：
“镜海少爷最近半年，动作很多。安插了不少他自己的人进入训练场的教练和后勤岗位。也在有意无意地拉拢那些表现出色的学员。很多原本中立的管事，态度也开始变得暧昧。”
“培养超能力者的地方，本身就是重要的资源。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才，未来都可能成为支持者。”
神木绘月的声音冷了几分，“而且，通过对训练体系的影响，他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引导家族未来新生代力量的价值取向。这很重要。”
源空澈恍然大悟。
他点了点头，用非常理解的口吻说道：
“哦。明白了。简单来说，这个神木镜海，就是现阶段的反派角色，对吧？了解了。”
他说得直白无比，让一旁的山间静雅都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掩饰笑意。
神木绘月也愣了一下，随即那抹极淡的笑意又在她唇角一闪而过。
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