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
苏瑜见状，眼中笑意更盛，宛如得了糖果的孩童。
她翩然转身，面向抱着长弓、神情略带紧张的洛雪。
“看好了。”
苏瑜嗓音落下，并未动用自身那磅礴的筑基灵力，而是将力量压制在炼气期水准。
她纤指微抬，院落外一株曼珠沙华轻轻摇曳，一片血色花瓣无声脱落，悬浮于她指尖之上。
动作比起她平日对敌时，慢了何止十倍。
“弓道与我这御花之术，内核皆在于‘凝’与‘放’。”
苏瑜指尖那抹殷红微微颤动，一股锐利之意缓缓凝聚。
“灵力为弦，神念为箭。”
“需将心神、灵力、乃至杀意，尽数汇聚于一点！”
她目光锁定数十丈外一枚随风飘荡的枯叶。
“心要静，眼要准，手要稳。”
话音未落，指尖花瓣化作一道红色丝线，瞬间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细的红光掠过空气。
“嗤！”
轻响传来，那枚枯叶已被花瓣贯穿，稳稳钉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整个过程清淅无比，每一个细节都放慢展示在洛雪眼前。
洛雪屏住的呼吸这才缓缓吐出，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模仿着苏瑜方才的姿态，尝试调动体内玄冰之气，引动手中长弓。
丝丝寒气汇聚，一支冰晶箭矢缓缓凝聚而成。
虽然形态尚且不稳，但其凝练速度与箭矢的锐利程度，比之她之前自行摸索的，已然强上不止一筹！
“就是这样！”
洛雪欣喜道，感觉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苏瑜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得意，转向杨渊：
“阿渊，如何？我这老师当得还不赖吧？”
杨渊看着洛雪的进步，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
“很好。”
“你对灵力凝聚和心神锁定的理解，确实独到，直指内核。”
苏瑜闻言，下巴微扬，像只骄傲的孔雀。
然而，杨渊话锋轻轻一转：
“不过……你这方法，源自你自身功法与曼珠沙华的特性，追求的是极致的精神穿刺与瞬间爆发。”
“洛雪的玄冰之体，更偏向于寒气的持续侵蚀与控制。”
“完全照搬你的‘凝念’方式，虽能快速提升威力，长久来看，或许会抑制她自身寒气的特性，稍显……过刚易折。”
苏瑜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她秀眉蹙起，带着几分不服看向杨渊：
“恩？阿渊，你的意思是……我的教法有问题？”
她莲步轻移，凑近杨渊，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难不成，你在弓箭之道上，也有能指点我的地方？”
剑法、锤法，杨渊已展现出匪夷所思的造诣。
若说在弓箭这种偏门兵器上，他也能比自己更了解如何教导洛雪？
那也太过骇人听闻！
杨渊面对苏瑜近乎挑衅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走向洛雪。
“洛雪，再凝聚一次箭矢，就象刚才苏师姐教你的那样。”
洛雪依言而行，冰晶箭矢再次浮现，尖端锐利。
杨渊站到洛雪身侧，伸出手，轻轻复在她握住弓身的手背上。
他的动作自然，带着指导的意味。
洛雪身体微微一僵，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很快被专注取代。
“感受你体内的玄冰之气，”杨渊的嗓音低沉而清淅，“它并非只有尖锐一种形态。”
他引导着洛雪的手臂，微微调整角度，灵力运转的轨迹也随之发生变化。
“不必将所有心神都强行压缩于箭尖。”
“试着让寒气自然流转，包裹箭矢。”
“锁定目标，并非只有穿刺一途，冻结与迟缓，亦是玄冰之威。”
随着杨渊的引导，洛雪手中的冰晶箭矢发生了变化。
原本极度凝聚的箭矢，表面泛起一层朦胧的冰雾。
周围的空气温度悄然下降。
箭尖的锐利并未减少，却多了一种禁锢之意！
苏瑜原本带着质疑的目光，渐渐变得专注，而后浮现惊愕。
她清淅地感觉到，洛雪这一箭的意……变了！
不再仅仅是模仿她的凌厉，而是融入了玄冰之体本身的特性。
变得更加厚重，更加难缠！
“放。”
杨渊轻声道。
洛雪松弦。
“咻——”
冰晶箭矢离弦而出，速度比之前慢了半分。
但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色寒痕！
箭矢命中远处另一片更大的落叶。
没有将其瞬间穿透，而是在接触的刹那，寒气爆发！
瞬间将那片落叶连同周围一小片空间，都冻结成了一团冰坨！
随后才“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效果截然不同！
威力或许没有本质提升，但其中蕴含的变化与控制力，却远非之前可比！
这无疑是更适合洛雪的道路！
院落内，一片寂静。
宁夜和陆蛮张大了嘴巴，看看那碎裂的冰坨，又看看杨渊，眼神如同仰望神人。
墨青墨衣不知何时也回来了，站在院门口，同样满脸震撼。
苏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红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得不承认，杨渊的调整，直指要害！
完美地将她的“凝念”技巧与洛雪的体质特性结合，化为了更优解！
他在弓箭之道上的见解，竟真的如此精深！
震惊过后。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杨渊那复在洛雪手背的手指上。
虽然知道那是纯粹的教程接触，但看着他那专注引导另一个女子的模样，尤其那女子还年轻貌美……
苏瑜的眼神渐渐眯起，周遭温度好似骤然下降。
杨渊正待对洛雪再说些什么，忽觉后背一凉。
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牢牢钉在他身上，让他瞬间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地收回手，轻咳一声，转向苏瑜，试图解释：
“苏瑜，我只是……”
“恩？”
苏瑜打断了杨渊即将要说的话，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
可那眼底却毫无笑意，反而暗流汹涌！
“阿渊教得真好呢，真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啊！”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淅。
宁夜、洛雪、陆蛮三人瞬间头皮发麻！
洛雪更是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杨渊的距离，脸颊绯红，连连摆手：
“苏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师兄他只是指导我……”
宁夜反应最快，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陆蛮，对着杨渊和苏瑜躬身：
“杨师兄，苏师姐，我们……我们突然想起功法还有些地方没参透，先回去修炼了！”
说罢，不等回应，几乎是拖着陆蛮，与洛雪一起，三人落荒而逃，瞬间消失在院门外。
墨青墨衣对视一眼，极为默契的同时转身。
“少宗主，杨公子，我们去看看新弟子安置得如何了。”
话音未落，人也已不见踪影。
转眼间，偌大院落，只剩下杨渊与苏瑜二人。
气氛……降至冰点。
杨渊看着苏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警铃大作。
“苏瑜，你听我解释，我刚才……”
苏瑜却不给他机会，缓步上前，红裙曳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杨渊的心尖上。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勾住杨渊的衣领，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解释？”苏瑜仰头看着他，吐气如兰，眼神危险，“阿渊教导弟子，真是辛苦了。”
“不过，身为你的道侣，我觉得有必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教程成果。”
“顺便，也让你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