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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1 / 1)

第211章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李师师自是有礼有节再拜,满座之人,那就是提笔就是疾书。

显然,皆是有备而来,不知积攒了多久的大作,此时就要一股子倒出来,谁人不知,这里可以直达天听

倒是苏武与程浩,没什么准备。

就看程浩也急得抓耳挠腮,笔在手中握著,左顾右盼几番,也来看苏武,轻声说道:“妹夫,你怎么连笔都不拿呢快写啊,不论如何,也试一试—”

苏武倒也不是清高,他笑著点头:“我想一想先”

自是要想一想,得对症下药,一个姑娘,要討皇帝欢心,该是如何

苏武也知道,今日许多人,肯定要搞错路数,许多人肯定要写什么家国大义,忠义君王—

或者就是把天子拿来一通夸,夸得赵佶是天上没有,地上一个—。

苏武所想,这对症下药,不仅要对症天子,更主要的是要对症李师师,先要想想李师师与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然后,李师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姿態,天子才会不厌烦她,乃至更喜欢她,

更把她来高看—

这就显出一种逼格,一种格调—

这事,也难—

苏武不急著动笔,只左右去看,却也看程浩,那抓耳挠腮的模样著实有趣,

只看程浩挠来挠去几番,却是把笔一搁,一脸失落—

也转过来说:“哎呀—我脑袋里一团空—”

苏武隨口来说:“女子喜欢的诗词,你便想想就是—”

程浩点头:“我想了,不就是月圆缺,思念苦,忧愁心,开落,镜妆泪,

容貌瘦—便是一想吧,又好似觉得这些写来写去,无趣无趣—便是再如何写,又岂能写得过旁人便是哪个男人一天到晚喜欢这般哭哭啼啼的东西更何况是天子”

苏武陡然一想,也还真是这个道理,不免也觉得自己这个大舅子,好像也不像他爸爸说的那么没用,也有点东西“那你就想想其他的—”苏武隨口说著。

程浩摇著头:“罢了罢了,想不来想不来—”

“这就放弃了,此番那可是天子所好也!”苏武还有些可惜。

程浩还是摆手:“天子何等造诣要动天子之心,何其难也我若真有这能耐,在哪写都行,也不在乎这一番—”

还真別说,这大舅哥,其实通透!

却看左右之人,已然大笔写就,一张一张的词作往前送去,然后就是一个一个翘首以盼的目光—

苏武自是要装逼,他已然深諳装逼之道,学士,岂能没有逼格

他得等,他得压轴,他得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就是不动,乃至眾人抬头之后,他看都不看眾人了。

只管头前一通忙碌,词作,大多简短,少则三五十个字,长则百八十个字,

词作这种东西,看多了,一语见高低。

李师师过眼看,那真是几秒一张,行是不行,真是扫描去就知道。

换句话说,填词,对於在场之人而言,其实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操作,乃至对於整个大宋的读书人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连燕青这般混跡勾栏瓦肆之人,也能隨手就来。

难就难在,不落俗套,且还能回味无穷。

就好比苏軾,一辈子两三千曲,大多也只是隨手填下,真正流传千古名扬天下的,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曲而已。

就看李师师一张一张的翻,翻来翻去,倒也留得一些,著实不多,便是更多人翘首以盼,好似真与考科举殿试一般,好似李师师就是殿试阅卷官,好似只要阅卷官选中了,那天子必然喜欢得紧—

天子来日听到之后,那肯定就会高兴不已,然后记住名字,夸奖无数,大才大才,国家栋樑,提携扶摇—

当然,莫儔不会这么简单去想,他想得要深入许多,这般之事,不再一词一作,而在滔滔不绝,抓住一切机会露脸出彩,不断加深印象,在於一个润物细无声—

只待李师师把几十张纸翻过,留得六七张去,便起身来感谢。

莫儔自在感谢之列,状元郎可不是开玩笑,乃至李师师还要单独再来感谢几番:“再谢莫少卿厚爱,今日莫少卿之才,略胜一筹,可当第一。”

倒是左右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也都起身夸讚莫儔之才,羡慕嫉妒恨这种事,向来只在同阶层之內发生,差距太大,就不存在这般事了。

莫儔自也起身左右拱手:“李大家谬讚,寻常之作也,来日若真得佳作,定然第一时间给李大家送来就是—”

李师师自再是一福:“再谢莫少卿。”

就看莫儔左右看了看,忽然一语来:“李大家许是不知,今日可来了一位学士相公,学士相公好似不曾提笔—”

来了,苏武等了许久了,差点以为自己等不到了,心中刚才也稍稍急了一下,不应该啊—

不应该等不到啊!学士那是开玩笑的吗

就看李师师当真一愣,左右去看,却说:“少卿莫要说笑—”

莫儔摆摆手:“岂敢说笑,今日可当真来了一位学士相公,枢密院直学士苏相公!就是那位—”

循著莫儔的手,李师师自就看到了苏武去,上下一打量,就问一语:“少卿当真不是说笑”

莫儔还要开口,苏武却先答一语:“莫少卿自是说笑—陛下旨意还未下来,朝廷的誥命文书也还没有,岂能称学士相公苏某,一介武夫而已。”

虽然虚偽了一些,但装逼就是这个套路,就得这么来。

就看那李师师,当真震惊在脸,心中不免也想,竟是真学士如此年轻的学士!

怎么却又说自己是个武夫呢苏—

好以前段时间哪里听过一嘴,说是有一个领兵打仗的將军,善战非常,也能填词,天子好似也夸过他

是当面这位

李师师岂能不认真立马起身再来一福:“奴家拜见苏学士!”

苏武还笑:“不敢不敢—”

却听莫儔来言:“苏学士才学可是不假,今日怎的不提笔呢”

李师师闻言便也笑著来说:“是啊,莫不是奴家今日这般怠慢了哪里”

苏武微微捋了一下自己頜下並不长的鬍鬚,笑看左右:“非也非也,著实也是刚才在想,想著樊楼里以往都唱的什么词不免也想先贤,大苏学士,小苏学士,秦博士,柳大家—亦或是如今之易安居士—这般之曲,已然绝顶,想李大家要请几曲新词,若是不出得那绝顶之作,又岂能在此献丑”

便是这一语来,满场之人,个个一脸尷尬。

连莫儔都面色黑了不少—

这不是骂人吗

李师师也是一脸尷尬模样,但她何等情商,连忙微微一笑来打圆场:“苏学士不必如此去想,人各有岂能,词曲一道,岂能人人都比先贤本是平仄之乐音,娱人而已—”

苏武闻言,却是忽然一语:“娱人之道,岂不也是文才之道若是娱己,倒也无妨,若是娱人,岂能写得教人耻笑那岂不真成了以己娱人我乃武夫也,

战阵杀人夺命的本事,那就是一击要中,出刀见血。词曲一道,在我这里,亦是如此,要么不出,一出就当传扬天下!”

苏武一语而出!

李师师的表情,就看著那本还保持著的笑脸,慢慢保持不住了,似也当场就愣。

再看左右,一个个面色大变,这位苏学士也太狂了一些!

那莫儔更是脸色铁青,干嘛啊这是干嘛啊

这位苏学士还真当自己旷古烁今了人还能狂成这样的读书人还能狂成这样的

也对,他说自己是杀人的武夫那他怎么能得学士之名头当今天子,最以文才一道见长—

不知天子听到这位苏学士今日这番言语,又会作何感想

却是眾人哪里知道,苏武此时此语,有目的,刚才人家填词的时候,他认真思索了许多事情,那就是要立一个狂放的人设。

世间之事,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苏武没有那么多能力,像苏軾一样,一辈子填个几千曲。

乃至苏武当文抄公,也抄不出来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苏武能会的,也就那么些,还都是牛逼炸了的词作,一般水平的,他也不会。

如今得了学士之名,少不得这些事来,没办法了,逼著苏武想招。

什么招我他妈的一个武夫,拔刀就杀人,你別让我写,你让我写,我就让你们都没面子,我还真有这个能力!

以后,少在这方面点我的名,我不好惹,我就是这性格,我苏武一出手,你们就都要相形见絀。

只能这样了!

苏武活得也累。

状元郎莫儔,今日高高兴兴来,刚才也高高兴兴出了彩,此时苏武这么一番话来,他岂能舒爽

不免开口:“苏学士今日之语,著实狂放不羈。”

苏武点头:“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意思就是说,这点小玩意,有什么狂放不狂放的我都看不入眼的玩意。

苏武是主动拱火,他知道,文人讲究一点和气,莫儔也不是那种没有一点修养的人,苏武不想和气,就得拱火。

也是莫儔这身份好,苏武看重的就是莫儔的身份,大宋的状元郎,能不牛逼吗

不堪一弄—

场上之人,甚至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吹牛逼能吹成这样子,大宋朝也是独一份了。

连一旁的程浩都嚇得在拉苏武的衣袖—

苏武仿若不觉,只管再说:“今日李大家在此请词,诸位之才,想来也有不少出类拔萃,但真若想起来,怕是没有一人能懂李大家之心事,更也不懂天子之所念,写来写去,不过尔尔!”

莫儔是有点素质的人,更是有傲气在身,此话再听来,那真是佛都要气得七窍生烟。

只管看莫儔起身,往前走得几步,眉宇一挑:“苏学士能得官家看重,必有大才在身,今日在此狂言,定是才华横溢,还请赐教!”

旁人,那是敢怒不敢言,唯有莫儔,有资格討教一番,此时莫儔一语来,眾人心中大快,甚至也想,状元郎,懟他懟他,干他干他!

苏武板著脸,如今他是学士相公,那岂能没点做派

左右一看,有语:“你们为得今日,想来不知在家中挠耳挠腮搜肠刮肚了多久,只管是李大家一开口,便个个都是奋笔疾书,好似才华横溢到就要漫出来了—不外乎想通过李大家,把脸露到天子面前去,此更乃小道也!”

苏武好似疯了一般,这一语去,那真是把满场之人都得罪乾净了,满场哪个不是尷尬大红脸

连李师师的脸面也要掛不住。

却是莫儔来问:“既是如此,那苏学士何以今日也在”

“我今日,恰逢其会而已,我乃京东之人,也不知这樊楼是如此场面,往后,不来就是!”苏武往后,那是真不来了。

他哪里又看得上这此时此刻大宋朝之文坛文人

他此时想定许多事,他得超然物外,还得教这些文人又不喜他又无奈。

更还得坐实一件事,那就是他苏武,是文人圈子里的异类。

这事很有意思,异类是重点,但文人圈子更是重点,不免就是潜移默化,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把他当做是文人圈子里的人。

但又不喜他,还拿他苏武没办法。

这般做的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苏武可以免去许多文人的麻烦,却又可以在捷径上得到许多好处。

比如,只要接受这一点,再就不会有人轻易怀疑他苏武还谋反造反了。

李师师哪里知道今日就是请几首词而已,还会吵起来,哪怕再尷尬,也还是要来圆一圆:“诸位,苏学士,莫少卿,无妨无妨,文才之事,向来如此,难分高低,读书人有傲气,也是正常,无妨无妨,再坐再坐!”

莫儔哪里还会坐这逼让这位苏学士装成这样了,他岂是那不自信的人

便是一语:“李大家,此事与你无干,既然苏学士如此而言,若是今日就此去也,那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只请苏学士一曲,好教我等心服口服—我莫寿朋乃天子堂前点的一甲头名,何曾教人如此轻慢”

苏武已然不言,只管开口:“程编修,你来执笔!”

程浩早已呆呆愣愣,甚至想哭,今日是来装逼的,但也没想过要这么装啊—

妹夫,这还是装逼吗

心中念想无数,程浩也连忙那笔拿起来,眼巴巴看著妹夫。

妹夫开口:“来一曲短的,不必浪费笔墨与时辰。”

莫儔靠近过来,昂首挺胸,偏头横眼,只把手一比:“请!”

苏武开口:“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程浩欻欻就是写,心中就急,妹夫,这也一般啊—

莫儔嘴角微微一咧。

苏武继续:“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枝俏。”

程浩心中一定,还行还行,可以可以—但这也接不住刚才那般的大话啊—妹夫啊—

莫儔嘴角微微收了一点,也横眼去看在场所有人,那一个个又是一种翘首以盼,逼都让一个人装了,且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翻车翻车,最好翻车!

苏武再继续:“俏也不爭春,只把春来报!”

程浩彻底急了,脸上都出汗了,这已然就是《卜算子》啊,这两句真行,已然把逼格顶上去了,但还不够啊,就剩最后两句了,只待写罢两句,程浩抬头看了看妹夫,慌—

莫儔已然低头来看,就剩下最后两句了,这底子一出,高低就显。

苏武还故意顿了顿,起了身,往前走两步,走出坐席,走到程浩身前,环顾四周看了看,再说:“此曲去,那是李大家之品性,官家之所念—”

妹夫,你还说这个干嘛赶紧的啊!

眾人屏气凝神,也是陡然泄了一口气去,那李大家也急,一会儿不会真打起来吧

就看苏武最后一语来:“待到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一语落罢,只看程浩奋笔疾书几番,墨跡落定,苏武大袖左右一拂,开口语:“走!往后,再也不来!”

说著,苏武迈步就走。

程浩好似惊慌失措一般,站起来,抹了抹额头,赶紧追去。

莫儔一时没反应过来,隨后一语:“你—苏学士稍待—”

苏学士哪里会等,出门就走,龙行虎步,並不理会。

莫儔也急,低头再去读一遍。

这这—这是好是坏—

这著实有点好—

却听那李大家还在回味:“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好不好你说梅来,那已然极好极好。

却又哪里只说梅呢岂不就是说人

刚才苏学士也说,此言李大家之品性,哪般品性

若是李师师唱来,唱来与天子听,其中之意,岂不动人

岂不就是说他李师师是那百丈冰上的寒冬枝俏俏也不爭春,岂不就是告诉天子,我不爭什么,只要你心中之掛念就是

更不也说,不论什么时候,寒冬之梅,只为那位官家在等,没有愁苦寂寞伤感,只有开开心心在等—

诸如此类,情绪之间,那真是应有尽有。

既说恩爱,也说相思,但並不悲戚,並不惹人厌烦—更说自己—也说这段感情之坚定—

李师师回味一番,心中有感,抬头去看,哪里还有那位苏学士龙行虎步的背影

却是低头再看,不说自己,也说那苏学士,此番一曲,岂不也是在自述高洁

“我知道了—”李师师忽然莫名其妙一语。

眾人抬头去看。

李师师伊一脸惊喜:“我想起来了,苏学士还有一曲咏梅,也是这个词牌,

诸位许也听过—”

莫儔就问:“哪一曲”

“驛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李师师信手拈来,便又再说:“只听说此曲,乃是湖州於二十万贼寇面前写就—”

便是此语说罢,满场眾人,皆不作声。

莫儔开口—吞了吞口水,收回去了。

便是还有苏武一语,此时还在绕樑: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李师师慢慢来言:“此二曲梅,真是说透奴家这心事—可惜—他当真再也不来了!”

便是这话说来,莫儔更是难受,李大家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怪我了是怪我把他弄得不来的

莫儔低头去看,这一曲,得说个不好出来才是—但—再看看也说不出来不好—

再听头前还有一首同个平仄音律的咏梅非要说不好,著实有些说不出口。

唉—

莫儔左右看了看,眾人也看他,这好像是干不动了—

就看莫儔落座去,开口来:“斟酒,我再琢磨琢磨,再填一曲—”

这是挽尊,也是期待自己还能出一曲力压两梅之作。

李师师立马圆场:“诸位大才,刚才只是误会,过一二日,奴家自派人去与苏学士说项开解,不在话下,奴家今日,献唱一二,诸位杯盏莫误,请!”

气氛便也转回来了,李大家亲自献唱,那可不是一般人听得到的,岂不荣幸苏武带著程浩出门去,上马就走。

程浩心中还在狂跳,也说:“妹夫啊,往后,咱们能不能—就是—”

“不能!”苏武一语来,自己也笑,今日其实开心,想来今日之事,要不得几天去,就汴京皆知,往后只怕也要传个天下皆知。

这般的狂放,再来一二次,人设就立起来了,不知能省去多少麻烦。

“妹夫—实是—”

苏武又打断:“怎么我还能怕他们他们怒起来了,还能打得过我便是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程浩陡然也笑了出来,这是这么回事吗

就看苏武还挥著手呢:“他们要是敢来动手,我一巴掌一个,都给拍到墙上去!”

“哈哈—妹夫,你啊你啊—你—”程浩笑得是前仰后合,他知道自家妹夫不是浑人,只是打趣而已。

却是身后范云忽然一语来:“將军,要打谁”

程浩也转头去看,身后十来个壮硕大汉,陡然一个个虎目在瞪,程浩连连摆手:“不打谁不打谁”

范云再说:“莫不是有人在我家將军面前耀武耀威谁人,自去老打一顿就是!”

“不打不打,诗会诗会,已然大获全胜了!”程浩连连解释,他如今岂能不知这些浑汉的手段

这要是衝进去一通打,明日整个汴京城都要炸开了。

苏武也摆摆手在笑:“东京城里,不打架!打架也不是这个时候。”

“哦!”范云点著头。

苏武收了收心思,说道:“这汴京城的繁华也算见识过了,其实也就这么回事!无甚乐趣—”

程浩此时也明白了许多,笑问:“妹夫,这还没乐趣呢这乐趣都让你一个人享尽了—倒也不知明天后天,汴京城里如何传你—”

苏武一摆手:“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程浩看去,满眼是光,就是学不会啊,若是把妹夫这一手学会了,那真是人生巔峰。

却是也说:“妹夫,其实今天,我也高兴—”

“嗯你怎么高兴了”苏武也问。

“其兄莫儔,其妹莫儷—”程浩苦笑。

“是她”苏武就问。

程浩点头:“是她,昔日其父莫卞,乃是兵部小官,其实官职算不得高,我父当年,那也算是年轻得中,他家在汴京许久,如此,其实也算门当户对—”

显然,程万里以往,也有过高光时刻,那就是年轻得中,不知多少人考了几十年才考个进士及第。

所以,程万里当年那也是青年俊才,定个娃娃亲事,配那莫家女儿,那也配得上。

只是哪里知道,程万里后来十几年兜兜转转,人家莫卞,连连在升,升郎中,就开始拉开距离了。

再等长子莫儔高中一甲头名,又得天子喜爱,这莫程两家,那就彻底拉开了鸿沟,再有张邦昌在后,人家成了东京高门。

程万里,还是兜兜转转。

这亲事,又岂能还作数只管是昔日一语笑谈罢了。

苏武明白这些,也是有点狗血。

难怪,头前程浩故意那么先介绍自己,然后莫儔却又只说原来是京东程相公之子,便没有第二句—

其实,两人认识,只管是一句礼节都多。

苏武莫名一语:“走,再回去坐坐!”

程浩连忙来拉:“妹夫,不必不必,陈年旧事了,刚才已然舒爽畅快,不必当真去横生枝节。”

“將军,去何处打人吶”范云在后又问。

程浩连忙转头来:“不打人不打人—”

苏武也笑:“你若早说,我当再多言几语,好生与他说说才是—”

“也不怪他,这事,终究是父母之命也—”程浩答著。

“他爹叫什么莫卞,对—记住了—”苏武当真记下了。

有道是,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年之约已到,恭请龙王回归!

兵部侍郎,兵部侍郎怎么了

苏武还问:“那什么莫儷,许了谁家去”

程浩连忙摇头:“不知也!”

“我自问得到—”苏武说道。

程浩嘆息一声:“唉—何必当真在意去而今,只待父亲再归,上门提亲的,怕是门槛都要踏破了去—大丈夫,何患无妻”

苏武也看程浩,这程浩,当真越来越像个大丈夫了。

不多言,打马往前去,也说正事:“慢慢有部曲要到了,京中各处驻扎之事,你多奔走一二,这件事,你负责到底—”

“好!”程浩点头。

“那方腊到了之后,只管先押到皇城司的牢狱里去,与皇城司说一声,派咱们自己人去看押。”苏武接著说。

“嗯,得令!”

“回家吧—”苏武夹了一下马腹,马屁稍稍加了一点步伐。

家不远,苏武买的房子,挺好的房子。

按理说,真要成亲,还当再买一个宅子才是,一边是程家,一边是苏家,看看隔壁邻里,有没有得出售,也当去寻一寻天子家的买卖,店宅务,他们家在京城里,几万套房的產业。

夜稍稍有些深了,汴京城的热闹也慢慢退了去。

却是有人在惊喜,樊楼李师师,正喜不自禁,不为其他,竟是今夜如此晚了,

那位贵人竟是来了—

好在,妆容还在,稍稍一补,就可去迎恩,不必如何重新梳洗装扮。

贵人坐在榻,手臂在后撑著,似躺似坐,一脚伸长,一脚落地,一柄合起来的摺扇,轻轻敲打著膝盖—

只待美人来,贵人轻轻一笑,笑出了无比的风雅。

“奴家—”

不等话语说,贵人一抬扇:“坐朕身旁来。”

美人自就去,轻轻一坐,贵人把摺扇往前一伸,轻轻一挑,挑的是那頜下的白润。

只待四眼一对,美人伸手轻轻拨开摺扇,低头去,不胜娇羞。

“嘿嘿—”贵人也笑,这一幕,就是好,男儿的心都软了去,贵人说:“且先唱一曲。”

“官家,唱曲之前,先说一点新鲜趣事,官家听是不听”美人也问。

“听,你说来,朕怎能不听”贵人不坐正,更斜躺而下,有个大枕,刚好倚腰背。

“官家可知今日谁人来了樊楼”美人先问,讲故事的方法,向来如此。

“谁人哦—莫儔。”贵人也猜。

“嗯,他是来了—”

“他填的曲啊,已然老气,几年前,状元正少年,正跳脱,正得意,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那还有几分意思,而今里,学差了—”天子点评这些事,那是手到擒来。

“不止他来,还有一人,官家猜都猜不到—”

“哦”贵人稍稍坐正。

就听美人来说:“苏学士!”

“苏学士”天子错愕当场,能称为苏学士的人,天子是见过的,好多年前了,去世很多年了。

便是到得而今,天子依旧想念,为了缓解相思之苦,头前不久,他还把苏学士的儿子苏过请到宫中来画了一幅《枯木图》,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美人也笑:“不是那个苏学士,大苏学士岂还能见得到那不是託梦了吗”

天子也笑:“朕还说呢,那还有哪个苏学士”

“官家想想—”美人一顰一笑一语,岂能不是调情。

天子当真一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今天白天的事吗只管拍了拍额头:“哦,朕知朕知,哈哈—竟然是他,他来如何什么趣事”

美人便是眉飞色舞一说来。

天子哈哈大笑再起:“狂傲不羈,战阵军汉,有趣有趣—有意思!填得一曲什么”

美人自起身去,把那琵琶抱到榻边来,那软糯之口,轻轻张合,乐音之美,

美不胜收。

天子那合起的摺扇,轻轻敲打在膝盖之上,一下一下,皆是节拍。

一曲唱罢,美人含羞微微抬眼。

天子开口:“好,真是好,著实是好,头前一曲,再又一曲,一曲在战阵,

一曲在灯火,一曲附来一曲和,两曲一出,天下无梅也!”

“嗯,官家可真会评!”美人也会说话。

天子笑道:“送你这一曲,也送得好,自也是在说他自身,高洁之辈也!”

“官家点的学士,岂能差了”美人更会说。

“朕,识人之明如何”天子还要问。

“好,古今贤君,皆不过如此!”美人已然放了琵琶,又坐榻边,却还有一语:“只是他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天子摆摆手:“大才之辈,自有怪癖,无妨无妨,若是有暇,朕与他说说,

教他来!”

“当真吗”美人大喜。

“当真当真,君无戏言。”天子笑著,又道:“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哈哈—有趣有趣,朕喜欢,把朕连带也骂了一番—倒是他那《淫祀十论》,

当真大道也。”

“官家之诗词,那自不是小道,官家还擅书画丹青,还擅琴棋之道,官家会得可多,不在那苏学士所言之列—”美人只管一通夸,情绪价值拉得满满。

“嘿嘿—”天子一眼去,忽然神秘一笑:“朕还有擅长之处也,师师,来,来!”

来来来—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天色已明,苏武在家,洗漱几番,吃些早食,走得一通枪棒拳脚,准备出门再去办差。

却是门口忽然来了一人,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廝,送来的是一封书信。

书信上书:苏学士亲启。

苏武自就在门口打开来看,先看落款,看得一愣,李易安!

李清照

李清照在京城

再看內容,苏武直挠头,是来骂人的,可能“骂”字不太贴切,是来懟人的,懟的竟然就是苏武昨夜一语,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怎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这大清早的就知道了

洋洋洒酒一大篇,从风雅颂说到曹植,从曹植说到李杜,从李杜说到晏殊—

苏武看得头疼,其实懂得,就是一点,诗词,可堪一弄,有大意义!

服了!

苏武就问眼前送信的小廝:“你是哪家的”

“小人乃是文恭公之王氏家僕—”小廝答著话语。

文恭公苏武乡下人,得想想,嗯—元丰宰相王珪,哦—儿子王仲山,

哦,李清照舅舅家—

李清照是投奔舅舅家了,还真不是一般女子。

这是惹到大宋懟王了,李清照,那是懟天懟地懟空气的人,王安石也懟,苏軾也懟,赵明诚也懟,舅舅王仲山也懟—

如此,也合理了,昨夜在场,定是有王家子弟,回去肯定是好一通眉飞色舞来说—

大宋李懟懟,这是惹上了,人家词道绝世,名满天下,苏武非要说人家是不堪一弄当然,也还懟的客气,是跟苏武论道,有礼有节,引经据典,以好友来交,

比懟王安石苏軾,那可话语好听多了—

苏武有点头疼,开口:“那个—”

王家小廝,立马躬身而下,只等指示。

“你回去就说,我最近忙得紧,等忙完了公事,回头与易安居士论一论此道。”苏武如此一语。

“拜学士!”小廝躬身大礼,转头就去。

苏武忽然又说:“回来,你还是说—我昨夜饮酒颇多,一时狂妄,嗯,就说易安居士之诗词,大道也!旁人皆是小道,来日有暇,再与易安居士论道,就这么说吧—去吧—”

“再拜学士!”小廝起身再去,走得慢,也回头,回头几番,见学士不叫了,再走快。

“唉—这不倒霉催的吗”苏武嘟囔一语,上马去也!

只待到得枢密院,先去拜见领导。

领导见他来,只管一语:“去,速去皇城,官家早间派人来召。”

苏武一愣,回来好几天了,怎么陡然来召莫不又是昨夜之事当也没这么快吧

“还愣著作甚岂能教官家好等,我嘱附你之语,你记著就是,官家其实好相与,莫要多想,莫要心慌,越是多想心慌,反而弄巧成拙。”领导在叮嘱。

“明白明白。”苏武一礼,赶紧回头去,出门打马快走。

直往左掖门等候通传。

通传来了,跟著一个宦官就去,倒是来过一次,走著走著,却好似又没来过,不太熟了,这皇城著实是大。

走著走著—我擦,好精致,不免也就是那亭台楼阁,怪石奇木,鸟鱼虫,还有层峦叠嶂,真就是一步一个景,前后左右各不同,连那迴廊的窗看过去,都能框住一丛景致,每一个窗,还各不相同—

苏武明白了,知道自己这是干哪来了,这是万岁山,这是艮岳。

鹿在走,鹤在鸣,鸳鸯戏著水,双免在傍地—

天子坐亭台,琴弦拨清音。

苏武站在亭台外,躬身一礼,慢慢听—

空灵如峡谷之渊,激烈如银河泄地怎一个好字了得

一曲作罢,只待天子慢慢收手,轻轻睁眼,转头看来,苏武连忙就拜。

天子微笑:“近前来坐。”

苏武只说:“不敢—”

“学士何必如此客气”天子再言。

“那臣就坐了—”苏武点头,也想,啥事啊,火急火燎把我弄来一趟我忙得是脚不沾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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