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卫指挥使司正堂,檀香裊裊。
李铁柱端坐主位,新生的左臂筋肉虬结,古铜色皮肤下淡金光泽流转,金刚不坏之躯威压如山。
丹书铁券供奉身后,玄铁卫令悬於腰间。
他独眼如电,扫过堂下,最终落於左侧下首。
李长山静坐。
昭武校尉银牌悬腰,煞灵枪斜倚。
炼体十层“见神不坏”的气血沉凝如汞髓,炼气九层巔峰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如渊海。
他未发一言,只端起粗陶茶碗,浅啜微凉苦茶。
山河鼎在怀中温热,鼎口清光流转,悄然吞噬著堂內稀薄的煞气,反哺精纯灵力。
堂下肃立。
周文清等原县衙属官垂首屏息,冷汗涔涔。
李氏核心。
李大牛玄甲鏗鏘,凶悍逼人。赵勇枯槁身影隱於阴影,如蛰伏毒蟒。二虎掌中阵纹若隱若现,三狗靛蓝官袍笔挺,眼神锐利如狐。
目光皆灼灼,匯聚於李长山一身。
“三狗。”李铁柱声音沙哑。
李长山微頷。
“在!”三狗应声出列,怀抱卷宗,声如清泉击石:
“稟指挥使!稟校尉!洪泽重建,刻不容缓!属下擬令如下!”
“一、户籍重整!即日起,洪泽境內,所有倖存县民、流民、遗孤,皆需至卫司登记造册!核验无误者,发放『卫籍竹牌』!”他举起一枚寸许宽、三寸长的青竹牌,牌身刻有姓名、籍贯、编號,更有一行细密小字——“初始卫功:零”。
“凭此牌,可领賑济口粮!可计卫功!可通行卫所辖境!无牌者,视为流寇!驱逐或收押!”
“二、卫功立制已开始实施!”
三狗语速加快,条理分明,“凡参与筑城、开荒、修路、清淤、伐木、採石、入军户营操演者,按劳计『卫功』!卫功簿册,由卫司经歷房亲掌!各工段设『卫功使』(原铁衣卫骨干),日核日清!凡有剋扣、舞弊、虚报者”他目光如冰刃扫过周文清,“军法!斩首!悬颅示眾!”
“卫功可兑:口粮!盐布!药材!军户资格!家宅地契!前三年免赋田亩!兑付点,设於卫司衙前广场!三日一开!童叟无欺!”
“三、工坊重兴!”
三狗声音拔高,“即设『卫所匠造营』!凡铁匠、木匠、泥瓦匠、药师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应募!入营者,享双倍卫功!专司:打制农具!烧砖制瓦!修葺屋舍!熬製药散!优先保障筑城、军需、民生!”
“四、魔骸回收!”
他眼中寒光一闪,“即遣『卫所清剿队』(李大牛亲军),由各队长率队,分片清理战场!凡魔物残骸:骨、甲、爪牙、鳞片凡可利用者,悉数运回匠造营!凡废弃兵刃、甲冑碎片凡含铁之属,尽数回收熔炼!所得材料,登记造册!匠造营凭卫功申领!”
条令如铁,字字鏗鏘!
周文清等人面无人色,彻底死心。
李氏不仅掌权,更將洪泽每一寸土地、每一分人力、每一缕资源,尽数纳入“卫功”铁网!
生存与未来,皆繫於此!
“准!”李铁柱独眼精光爆射,重锤顿案!
“大牛!”李长山声音平静响起。
“末將在!”李大牛踏前一步,玄铁重甲鏗鏘!
炼体七层气血鼓盪!
“整军!”
“是!”
李大牛虎目含煞,“原铁衣卫核心百人,升格『卫所亲军』!为各队队正!另,从流民青壮、遗孤中,择优选拔悍勇忠直者!重建『洪泽卫战兵营』!初定四百人!授简化铁衣桩功!配製式皮甲!持精铁长矛!”
他声音如雷,炸响堂內:“即日起!战兵营操练加倍!卯时起,亥时息!站铁衣桩!习破煞矛!练小三才阵!凡懈怠、畏缩、违令者鞭三十!凡临阵脱逃、惑乱军心者斩!练为战!战为生!卫所亲军,即为尔等標杆!亦是尔等头顶利剑!”
杀气凛然!
堂下原县衙属官,无不股慄!
“赵叔!”李长山目光转向阴影。
枯槁身影缓步而出。
浑浊眼中凶光闪烁,枯爪间“勇毅尉”铁牌翻转。
“即授『卫所总教习』兼『供奉』!”李长山声音沉稳,“战兵营操演,由你督训!『铁血战阵』,由你精研!凡有不服管束、偷奸耍滑者任你处置!”
“好!”赵勇枯爪一握,铁牌发出刺耳摩擦声!
军令如山!
铁流奔涌!
焦土之上,铁与火的秩序,轰然降临!
卫司衙前广场。
人潮汹涌,却鸦雀无声。
数十张简陋木桌排开,三狗坐镇中央。
原县衙书吏,现卫司文书,战战兢兢,核对户籍。
流民、遗孤排成长龙,眼神惶恐又带著一丝希冀。
“姓名?”
“王王二狗”
“原籍?”
“青青石县”
“可有一技之长?”
“会会打铁”
“按手印!”
一枚刻著“王二狗,青石流民,丁字柒叄贰,卫功:零”的青竹牌,递到一双粗糙颤抖的手中。
“凭此牌,可至西棚领糙米半升!明日卯时,城西採石场报到!一日卫功十点!”文书声音乾涩。
王二狗攥紧竹牌,如同攥住救命稻草,浑浊的眼中,燃起微光。
力气,换活路!
城东废墟。
炉火重燃!
临时搭建的工棚连绵。
数十名铁匠赤膊上阵,挥汗如雨!
铁锤砸在烧红的铁胚上,火星四溅!
叮噹之声不绝於耳!
不再是刀枪剑戟,而是锄头、犁鏵、柴刀、铁钉!
“李师傅!领精铁五十斤!打制锄头三十把!三日交货!卫功三百点!”卫功使,原铁衣卫什长,递上盖有玄铁卫令的领料单。
“得令!”老铁匠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
卫功!
三百点!
可兑三斗粮!
够全家吃半月!
他抡锤更狠,炉火更旺!
泥瓦匠搅拌著石灰、黏土,砌筑著临时屋舍的砖墙。
木匠锯木刨板,赶製门窗。
药师在棚內分拣药材,熬製清源散。
匠造营,如同巨大的蜂巢,在焦土上嗡鸣运转!
每一锤,每一刀,每一砖,都刻著“卫功”二字! 城外战场。
焦尸遍地,腥臭扑鼻。
李大牛亲率百名卫所亲军,如同铁闸,扼守四方。
数十队战兵营新卒,在各自队正(原铁衣卫骨干)的厉声呵斥下,强忍噁心与恐惧,用简陋的工具,翻检著堆积如山的魔物残骸!
“快!剥下这头铁甲猪的硬皮!整张!別弄破了!”
“剁下妖狼的爪子!淬毒!药师营有用!”
“捡!所有铁片!箭头!刀把!一块都不能落下!熔了都是好铁!”
“磨蹭什么!想挨鞭子吗?!”
鞭影呼啸!
呵斥如雷!
新卒们脸色惨白,手脚却不敢停。
一车车沾满黑血的骨甲、利爪、碎铁,被运回城內匠造营。
资源,从死亡中榨取!
校场。
尘土飞扬,吼声震天!
四百名战兵营新卒,身著灰色號服,手持沉重的精铁长矛,在烈日下操练!
“铁衣桩!站!”
“腰马合一!力从地起!给老子站稳了!”
“噗通!”一名瘦弱少年腿一软,栽倒在地。
“废物!”队正(原铁衣卫悍卒)鞭影如电!
啪!
血痕立现!
“起来!站不稳,就滚去餵魔物!”
少年咬牙爬起,满脸尘土混著血泪,眼中却燃起凶光!
乱世!
力量就是命!
“破煞矛!刺!”
“杀!杀!杀!”
长矛如林刺出!
动作生涩,却带著一股狠劲!
矛尖寒光闪烁,直指前方草扎的魔物靶標!
“没吃饭吗?用力!刺穿它!想想死在魔物爪牙下的亲人!”
吼声如雷!
新卒们双目赤红!
仇恨与求生欲,化作力量!
阴影高台。
赵勇枯槁的身影独立。
浑浊的眼睛扫过校场,如同鹰隼俯瞰羊群。
他枯爪微抬。
“铁血战阵!变!”
嗡——!
下方,百名卫所亲军瞬间结阵。
暗金光罩撑开。
金刚符文流转。
血色锋芒吞吐!
一股铁血凶煞之气冲天而起!
“入阵!”赵勇沙哑低喝。
一队新卒被驱赶入阵。
“啊——!”光罩內,凶煞之气翻涌!
如同无形重锤砸在心神。
新卒们瞬间脸色煞白,气血翻腾,动作迟滯。
“顶住!”队正厉吼。
“杀!”新卒们嘶声咆哮,长矛乱刺。
在凶煞压迫下,潜能被逼出。
动作竟快了几分,狠了几分。
“桀桀”赵勇枯爪轻挥,光罩压力稍减。
炼狱般的操练,淬炼著新兵的骨头与意志。
新垦“卫田区”。
焦黑的土地被翻开,播下耐旱的“金穗”种子。
嫩绿的秧苗在风中摇曳,却带著一丝灰败。
李长山独立田埂。
山河鼎悬於掌心。
“鼎炼山河!清源!”
嗡——!
鼎身清光大放!
柔和的光晕如同水波般扩散,笼罩百亩新田!
光晕所过之处,土壤中残留的灰黑煞气如同冰雪消融!
秧苗叶片上的灰败迅速褪去,变得青翠欲滴!
一股温润的生机气息瀰漫开来!
李长山面色平静。
鼎內,那缕暗金魔煞精华微微消耗,却又在吸收地脉浊气后,重新凝练!
鼎身金纹,愈发深邃古朴。
鼎炼山河,以洪泽为炉,炼煞为灵,化浊为清!
夕阳西下。
洪泽卫指挥使司正堂。
李长山落座主位。
李铁柱坐於左侧首位。
堂下肃立。
“报——!”三狗快步而入,“首日登记造册:七千六百四十三口!发放竹牌七千六百四十三枚!”
“匠造营:收拢匠户一百二十人!打制农具三百件!烧制青砖五千块!”
“清剿队:回收魔物骨甲三千斤!利爪八百枚!废铁一万两千斤!”
“战兵营:操练无缺!淘汰孱弱者三十七人!余者皆可炼!”
数字冰冷,却已勾勒出家园重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