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窥视者
东京，三號码头。
凝固的气氛似乎如同火山等待爆发。
黑压压的人潮从码头入口一直蔓延到远处的街道，成百上千双眼睛，都死死地锁定在码头空旷区域中央，那尊静静矗立的黑色石像上。
平日里，这尊石像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但此刻，在一种莫名氛围的渲染下，它却仿佛散发著无形的磁力，牵引著每一颗被欲望灼烧的心。一种源自本能深处的呼唤，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低语：靠近它，得到它，献祭它就能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
然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人潮的最前方，一道清晰的界线仿佛由无形的压力构成。线內，是空旷的码头和那尊诱惑的石像；线外，是躁动不安的人群。而在这条无形的分界线上，十几名身著黑色作战服脸覆特质面具的二番队成员，如同磐石般背手而立。他们一动不动，沉默如山，冰冷的视线透过面具的护目镜扫视著前方，那股经过严格训练和血腥实战淬链出的肃杀之气，形成了一堵令人心悸的屏障。
“怎么办”人群中，有人咽著唾沫，声音乾涩。
“要上吗？我们这么多人对策室总不能全抓起来吧？”另一个声音带著侥倖和鼓动。
“肯定是对策室想独吞！怕我们得到赐福！”更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在人群中蔓延，像毒蛇游走。话语越来越凶狠，眼神越来越贪婪，但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谁都知道，第一个跨过那条线的人，必將承受对策室最凌厉的打击，成为可怜的炮灰。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愣头青，或者等一个足以引爆全场的契机。
码头边缘，一栋废弃仓库的高耸外墙上，一个穿著紧身夜行衣的身影，正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他偶尔低头瞥一眼下方那群挤作一团的傻子，眼中闪过不屑的冷笑。
“一群白痴，一个方向不行，不会换个位置吗？”他心中鄙夷，动作更加敏捷。他的目標是仓库顶端，那里视野开阔，可以绕过正面防线，寻找潜入码头核心区域的机会。
终於，他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望向屋顶平台。然而，预想中空无一人的场景並未出现，他瞬间愣住，瞳孔骤然收缩。
屋顶平台上，竟是另一番天地！
柔软的地毯铺地，奢华的沙发、精致的餐桌一应俱全，冰桶里镇著名酒，餐桌上摆满珍饈。一群衣著体面气质不凡的男男女女正手持酒杯，低声交谈，杯觥交错间，仿佛正在参加一场高级酒会，而非身处一场即將爆发的风暴边缘。
然而，他们看似轻鬆的姿態下，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飘向会场中心一那个位置视野极佳，可以纵览整个码头的情况。此刻，依旧穿著那身笔挺復古红色军装的將军正与叼著雪茄的巴拉莱卡低声交谈著。
就在这黑衣潜入者愣神的剎那，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从侧面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巨大的力量瞬间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拼命挣扎，手脚並用地击打在袭击者身上，却仿佛撞上了钢铁，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毫无作用。
沙加特狞笑著，像拎小鸡一样將潜入者提离地面，看著对方因缺氧而涨红的脸和徒劳的挣扎，眼中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謔。
“小老鼠”沙加特五指微微用力，准备將这不知死活的傢伙的喉咙捏碎。
“够了，沙加特。”
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孩声音，突兀地从空中传来。
会场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带著惊疑投向声音来源。是谁？敢用这种语气对將军麾下凶名赫赫的拳王说话？上一个在將军面前那么囂张的组织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眾人抬头望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青山鹤子如同踩著一道无形的阶梯，一步步从虚空中走下。夜风拂动她的髮丝，她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全场，自光所及之处，竟让这些平日里也算得上人物的人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一些消息灵通眼尖的人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一青山鹤子！传闻中，將军和巴拉莱卡这两位如今东京地下世界最强势力的领袖，都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获得了真正的超凡传承！
听到青山鹤子的话，沙加特脸上的狞笑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恭敬的神情。他隨手像丟垃圾一样將那名潜入者甩给一旁待命的护卫队员。
“带下去，放了。別污了大人们的眼。”他吩咐道，声音浑厚。隨即，他转向青山鹤子，那壮如铁塔般的身躯微微前倾，行了一个略显笨拙却足够郑重的抚胸礼，凶悍的脸上挤出一个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试图表现文雅的笑容：“好久不见，青山小姐。两位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青山鹤子无语地瞥了沙加特一眼，懒得理会他这故作姿態的模样。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敬畏好奇或忌惮的目光，径直向会场中央走去。人群如同被无形力量分开的潮水，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通路。
“鹤子，快过来坐。”巴拉莱卡热情地招手，脸上带著真诚的笑意，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表清冷內心坚韧的女孩。
將军也微微頷首，自光中带著审视与认可：“一段时间没见，你的气息变得更强大了。”在他纯粹的力量准则中，没有性別与性格之分，只有实力的强弱。
青山鹤子在餐桌旁坐下，对这种成为焦点的场合似乎仍有些不適应，微微蹙眉，直接切入主题：“说吧，这次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將军与巴拉莱卡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將军举起手中的酒杯，声音沉稳：“自然是好消息。你要找的人，已经有线索了。相信不久之后，你们就能见面了。”
嗡——！
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威压毫无徵兆地以青山鹤子为中心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屋顶平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些实力稍弱的人甚至感到呼吸一滯，几乎要瘫软下去。
但这恐怖的压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幻觉般瞬间消失。
青山鹤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鬆开了紧握的右手。细碎的玻璃渣混著些许晶莹的粉末，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抱歉，有些失態了。”她的声音恢復了平静，但眼底深处那翻涌的冰寒与杀意，却並未完全消退。
终於！终於找到了吗？！那些將青山家推入深渊的元凶，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以理解。”巴拉莱卡摆了摆手，示意侍女迅速清理掉青山鹤子面前的狼藉。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语气中带著一丝冷酷的关切，“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会比鹤子你更激动。料理”那些人渣吗？凛冬的情报机构里，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小玩意儿。”
青山鹤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即使心中燃烧著如此强烈的復仇之火，却依然选择独自承担，不愿牵连过甚，这份底线將军微微眯了下眼睛，但那一丝异样瞬间便被高深莫测的笑容所取代。
“不过，今晚还有一件事，很值得关注，对吧？”將军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啊-
！”
楼下，那躁动不安的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了一声悽厉至极的惨叫！
紧绷的弦，终於断了！
“嗷——！” 高大的紫色巨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它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斩痕，粘稠的紫色血液泼洒出来，落在周围的植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脸上那两只充当眼睛的血红色手臂疯狂挥舞，却根本捕捉不到敌人的踪跡。
辉夜姬悬浮在半空，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她的手指优雅地弹动著，仿佛只是在隨意挥洒。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纤细钢丝在空中交织成死亡的网络，如同拥有生命的利刃，肆意切割虐杀著下方的巨人。
被人打断与主人难得的亲密时刻，她当然愤怒。但再愤怒，她也不会將主人小林悟独自留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此刻，她看似在虐杀巨人，实则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主人所在的方位。
从她和主人降临这片区域开始，就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注视著他们。更准確地说，是注视著主人小林悟。
但那道视线的主人极其敏锐，每当辉夜姬试图锁定对方，或者布下陷阱时，对方就会如同融入环境般彻底消失，不留丝毫痕跡。
因此，辉夜姬才借题发挥，跑来教训这个撞上枪口的巨人。这个距离，是她精心计算过的安全距离。一旦森林中那个窥视者敢对主人有任何不利，她有绝对的信心能在瞬间返回，粉碎任何威胁。即便对方是虎级的存在，她也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森林中一阵林间的微风吹过，拂动了不远处一棵繁巨树后的阴影斗篷的兜帽被风轻轻吹开一角。
小林悟看到了，斗篷下，那张脸
粉色的头髮，如同初春的樱。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
精致的五官，粉雕玉琢。
那真的是一个看起来无比可爱的小孩子？！
小林悟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在这片诡异莫测、危机四伏的所谓“神仙乡”里，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小孩？
那孩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树后躲藏。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她又停住了，只是用那双大眼睛，怯生生地却又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从斗篷的阴影下望著小林悟。
那双眼睛非常特別。
不是孩童常见的纯真懵懂，也不是野兽般的警惕凶狠，而是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清澈与深邃。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思绪甚至內心深处一些模糊的情感，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然而，小林悟並没有感到任何恶意。
看著那孩子单薄的身影独自藏在这危机四伏的森林里，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从他心中油然而生。
太危险了！
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待在这里，隨时都可能被那些诡异的生物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担忧，脸上儘量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敌意。
“嘿別怕。”小林悟的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嚇到对方，“我没有恶意。你看，只有我一个人。”
那粉发小孩依旧紧紧抓著斗篷的边缘，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见对方没有立刻逃跑，小林悟心中稍定。他尝试著，非常非常缓慢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就在他脚掌刚刚离地的瞬间一那孩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缩去，眼看就要转身逃入更深的林影之中！
“別跑！我停下！我不动了！”小林悟立刻收回脚步，重新站定，双手举得更高了些，语气带著急切和安抚，“你看，我不动了！真的！我不会伤害你！”
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友善，甚至有些笨拙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处辉夜姬的方向：“我叫小林悟，是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那边是我的同伴，辉夜姬。她虽然看起来
嗯有点恐怖，但她也是好人，我们在找离开这里的路。”
他絮絮叨叨地说著，语速不快，声音儘量柔和：“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那些蝴蝶，还有那个大傢伙你看到了吗？很危险的！你跟我们一起好不好？我们会保护你的。”
也许是小林悟语气中的真诚和担忧太过明显，也许是看他確实停下了所有带有威胁性的动作，那粉发小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鬆了一些。
她不再做出要逃跑的姿態，但依旧保持著距离，大眼睛里的警惕並未完全消散，只是多了一丝探究和好奇？
小林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再次尝试，以比刚才更小心翼翼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
一边靠近，一边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著话：“我叫小林悟，是前田高中的学生”
“你別怕，我们不是坏人”
“这里太危险了，你跟我们一起走，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一步，两步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五米
这个距离，小林悟已经能更清晰地看到小孩的容貌。粉色的头髮柔软地贴在她白皙的脸颊旁，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那双眼眸中的深邃感更加明显，仿佛蕴藏著星辰大海。看得人心中怜爱和保护欲更盛了。
然而，就在他踏入五米这个范围內，准备再次开口安抚时异变陡生！
一道漆黑的影子毫无徵兆地从孩子侧后方一棵巨树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目標直指小林悟的咽喉！
小林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瞳孔中只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死亡阴影！
“叮！”
洁白如玉般的纤纤玉手食指点出那致命的尖刺瞬间停了下来。
衣著华丽的辉夜姬抬头眯著眼睛露出了笑容。
“嘶！嘶！嘶！
无数钢丝如狂暴的蛇群乱舞瞬间斩断树木切割大地掀起了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