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吴硕伟给她提前“排雷”。
“小学老师阎埠贵住前院,外号‘算死草’,抠门到了极点,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八瓣花。跟他说话,他能把你祖宗三代都盘算清楚,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易中海在中院,八级钳工,人称‘道德天尊’。院里的‘一大爷’,总爱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训人。其实最是自私,脑子里就琢磨着给自己找个养老送终的人。”
“‘二大爷’刘海中住后院,是个官迷,在厂里连个小组长都不是,回到院里就爱端着官架子,对谁都想管一管,回家就爱打老婆孩子——大儿子除外。”
赵麦麦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我在短视频里都刷到过,人物性格简直一模一样。很多人都管这院子叫‘禽满四合院’呢。”
吴硕伟满头黑线:“你之前说的‘看过原着’,就是指这个?”
赵麦麦被揭穿,有些恼羞成怒:“要你管……快走!”她跳落车,自己往前跑去。
吴硕伟笑着摇了摇头,推着车跟了上去。
……
吴硕伟推着自行车一进四合院的垂花门,赵麦麦就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院子里不象她想象的那么整洁,东边墙角堆着蜂窝煤和还没放进菜窖的过冬大白菜,西边几户人家窗前都拉着绳子,晾着大人小孩的衣服,有的还打了不少补丁。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四九城,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许多原本只住一户人家的四合院,逐渐演变成了容纳十几户甚至几十户人家的“大杂院”。
院中的公共空间被各家各户搭建的煤棚、厨房等临时建筑占据,邻里之间共用一个水龙头,上厕所也得去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这种居住环境虽然拥挤,但也形成了独特的邻里关系,鸡毛蒜皮的摩擦和守望相助的温情并存,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城市生活缩影。)
“记住!”吴硕伟放慢脚步,声音压得很低,“前院的阎埠贵,见了面点个头就行,别多话。中院的易中海,对谁都一副和蔼长辈的样子,你别被他骗了。后院的刘海中,就爱摆谱,不用搭理他。”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赵麦麦撇撇嘴,“所以我才说这里是‘禽满四合院’嘛。”
吴硕伟被她逗笑了:“这外号确实贴切。”
两人正说着话,往中院走,迎面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秦淮茹。
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布包瘪瘪的,看不出装了什么。
她的脸色很差,洗得发白的棉袄上还带着补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愁苦。
秦淮茹一抬头,先是看见了吴硕伟,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身边穿着崭新棉袄、脸蛋干净漂亮的赵麦麦身上,眼神明显地顿了一下。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对比。
赵麦麦的脸上是未经风霜的朝气和好奇,而自己的脸上,只有掩不住的疲惫和忧愁。
秦淮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吴硕伟看见秦淮茹,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了起来,变得有些冷淡。他没说话,只是拉着赵麦麦的手腕,绕开她径直往后院走。
“吴硕伟……”秦淮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吴硕伟连头都没回。
秦淮茹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眼框不知不觉就红了。
“淮茹,回来了?”一大妈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准备去涮的拖把,“东旭的眼睛,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要长期休养,暂时不能再见光干活了。”秦淮茹擦了擦眼角,声音沙哑,“光药费就花了一百多了,这还是刚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一大妈也跟着叹气,“东旭这一倒,家里的工分和收入可就指望不上他了。”
“快过年了,年货还没着落,孩子们的棉衣棉裤也该换了。”秦淮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一大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别哭,回家去,天塌下来也得想法子。”一大妈劝着,拉了拉她的骼膊。
秦淮茹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路过中院吴硕伟家门口时,她脚步停顿了一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如果当初……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看走眼,没有嫁给贾东旭,那现在,站在吴硕伟身边,穿着新棉袄,笑着进入这间房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更现实的愁绪给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子,转身回了自己那个昏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