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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比新约还难猜的,是科林家的族谱(1 / 1)

第496章比新约还难猜的,是科林家的族谱

内战结束的第一个周末,格兰斯顿堡的地牢阴冷刺骨。

城堡的塔楼上已经换上了坎贝尔王室旗帜,立在城垛旁的剌刀折射着冬日的冷光,宣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胜利的阳光照在每一名巡逻的列兵脸上,与之相对的则是正在排队离开城堡的仆人们,以及挂在他们脸上的迷茫。

与此同时,城堡的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无声流淌的绝望。

背叛王室的叛徒们正被关在这里,其中有卢克维尔男爵这样的从犯,也有格兰斯顿家族的家主。

不止如此,他的手腕和脚踝上正扣着沉重的银色炼金镣铐,金属表面闪铄着微弱的符文光芒,彻底封印了圣西斯赐予他的超凡力量。

这时候,沉重的铁门忽然被拉开了,刺耳的摩擦声在狭窄的石壁间回荡。

听见脚步声,杰洛克缓缓抬头,只见来的人是他的兄长——公国的主人,爱德华·坎贝尔陛下。

爱德华在牢房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带卫兵,只是独自站在牢房外,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个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弟弟。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

而同样的,爱德华从那张沉默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悔意和恐惧,又或者他期待的哀求。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忽明忽暗的烛火,摇晃在两人的脸上。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杰洛克,他的声音平静而沙哑。

“如果我们的父亲还活着,他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

爱德华的嘴角绷紧了。

他并不怀疑弟弟说的话,而这也是他最痛恨的地方。

不可否认那些贵族为坎贝尔公国立下过功劳,但他们的迂腐和保守正在成为坎贝尔公国脚下的镣铐!

他不恨自己的弟弟,甚至没有恨过德里克伯爵,反而恨过他的父亲亚伦·坎贝尔!

如果那柄剑在自己的手上,也许他的生命将在神圣的义务中燃烧,但绝不会有今天的兄弟阋墙!

而艾琳,也不必被卷入到不属于她的战争中,或许她的人生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很好。”

爱德华点了点头,觉得这场对话已经没有必要。

他转身,准备离开。

而也就在这时,固执的杰洛克忽然开口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处死我?”

爱德华的脚步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扔下一声冷笑。

“你这么想死?”

杰洛克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按照帝国的法律,你有权力这么做。而且我希望你这么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他不该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把握住一切事情的度。

那是神灵也办不到的事情。

当他带着骑士们的忠诚和对回到过去的渴望驻扎在了格兰斯顿堡,人们就会称他为陛下。

哪怕他从未想过篡夺兄长的王位,他只是想用手中的筹码向兄长施压,迫使其在改革的道路上放缓脚步,缓和那愈发针锋相对的冲突。

而事实证明,他的天真是可笑的。

他的兄长根本不会妥协,而那些骑士们也不会满足于安分守己地当天平上的筹码。

德里克伯爵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战争机器就动了起来,且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或许,自己死了是最好的。

他的大哥将不会再因为正统的问题而烦恼,也不会再有野心家聚集到他的身旁。

虽然公国的未来未必是他的父亲所期望的,但至少不会再有坎贝尔人因为无聊的原因死去了

看着一脸坦然的杰洛克,爱德华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你的反省还不够。”

这家伙又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又一次陷入了那虚无的自我感动,仿佛为理想而牺牲的殉道者。

此刻的他并不是以君主的身份在羞辱失败者,而是以兄长的身份在教训他愚蠢的弟弟。

或许

象这样天真的骑士,的确只有去到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才能从那不切实际的梦中醒来。

爱德华转过身,藏住了眼角的疲惫,背对牢房中的杰洛克,扔下了一句冰冷而又带着一丝温度的裁决。

“我不会杀了你,除了莱恩王国的陛下之外,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死亡而感到愉快。”

“但我同样不会赦免你,我会将你流放到克兰托岛。那里远离公国的海岸,有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城堡,和一座修道院。你将在那里度过你的馀生,然后看着坎贝尔公国像朝阳一样升起。”

“然后,你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决定完失败者的命运之后,爱德华带着所剩不多的温度,离开了那仿佛能吞没一切光芒的走廊。

杰洛克无言地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流放还是死亡,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区别。他会在海岛上度过馀生的,为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亡魂祈祷。

而也就在这时,狱卒手中的火把照亮了爱德华的脸,昏暗的光芒勾勒出了他的侧影。

借着那不算明亮的光芒,杰洛克忽然注意到,兄长那头微微卷曲的金发,竟反射着苍白的银光。

他愣住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股没由来的悸痛,忽然爬上了他的心脏。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满心都是公国的“正统”与“荣耀”,却从未真正关心过他的兄长。

他爱每一个抽象的人,却从未爱过具体的人。

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杰洛克跪倒在了铁栅栏门前,将额头贴在了门锁上,向心中的神灵谶悔。

或许他的兄长说得没错。

他的反省,的确是太浅薄了

爱德华从杰洛克的牢房离开,靴声在阴冷的走廊上回荡。这时候,他路过了关押德里克伯爵的牢房。

那个戎马倥偬数十载的老伯爵,此刻就象一具干瘪的尸体,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失败抽空了他的精气神。

然而身为主谋的他却没有绝望,也没有悲伤,只是坦然地面对了一切,并向心目中的神灵做着虔诚的祷告。

那不知悔改的模样令人厌恶,

这个将灵魂出卖给魔王的家伙,竟然也配像殉道者一样祈祷!

攻陷了格兰斯顿堡的爱德华已经知晓了城堡地下的秘密,虽然格兰斯顿家族有试图销毁罪证,但显然他们销毁罪证的手段不够高明,仍然留下了可以溯源的蛛丝马迹。

还有藏在仆人中的人证。

为了不引来正在暮色行省镇压异教徒的裁判庭,让公国也发生类似的惨剧,爱德华只能捏着鼻子替这个亵读的叛徒销毁了罪证,而他的心情也象吃了苍蝇一样。

得亏雷鸣郡的魔王生性多疑,没有跳出来趁火打劫。否则就算王室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也一定是以惨胜收场

爱德华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狱卒停下,随后将毫不掩饰敌意的目光投向了牢房内的伯爵。

似乎感受到了那居高临下的视线,德里克伯爵也抬起头,向年轻的爱德华大公看了过来。

两人的眼神在铁栏杆内外置触。

谁也没有开口,却仿佛已经聊了很久。

自知时日无多的德里克忽然笑了笑,那是一个赌徒输掉一切后,对胜利者的致意——

‘打得不错。’

失败无非一死。

他并不害怕死亡。

因为他的灵魂还会回到这里,而且是以更年轻的面貌。

爱德华看懂了那笑容中的意味深长,随后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不会杀你。’

‘我会让你看着格兰斯顿家族的荣耀被从这片土地上抹去,只剩耻辱被钉在那坍塌的城墙上。’

王室的改革将最先从溪谷平原开始,而格兰斯顿堡将作为未来直辖行省的首府。

往后的骑士之乡,不会再有农奴存在了。

既然这些蛀虫们恐惧着改变,那就让改变来得更猛烈些好了!

亲手折断了公国的三叉戟,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似乎从那抹冷笑中读出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意味,德里克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浑浊的眸子里浮现了一抹徨恐。

爱德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以浪费在一具暂时还未埋葬的尸体上

冬日的天空难得放晴。

在这个阳光璨烂的日子,伤痕累累的格兰斯顿堡继回到了公国的怀抱之后,又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城堡上,坎贝尔家族的王室仪仗旗在寒风中飘扬。

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在城门两侧,肩上扛着“罗克赛1053年步枪”,胸前佩戴着闪耀的勋章。

他们是韦斯利爵士麾下最精锐的士兵,此刻正代表公国,向他们最重要的盟友致以最高敬意。

这场欢迎仪式隆重而热烈。

而作为受到大公邀请的科林亲王,罗炎亦没有独自前来,而是顺路带上了他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家属。

他们将以科林家族的身份,见证公国在战火后重归和平,为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献上祝福

虽然真实的原因其实是,罗炎不放心两个小家伙独自待在雷鸣城,更不放心他们待在迷宫。

于是他便干脆将两人带在身边了,至少在他的视线之内,出了问题也好及时补救。

对于这样的安排,黏人的薇薇安自然是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发毒誓自己一定会听话,绝不给兄长大人添乱。

南孚虽然拘谨,但显然对人类世界也充满了好奇。而且能够跟在兄长大人的身边,怎么也比跟着薇薇安四处惹祸安全。

就这样,科林亲王的身边多了两只小拖油瓶。

三人乘坐的马车很快来到了城堡门口,盛装出行的爱德华·坎贝尔早已等侯在那里。

他身着深蓝色的公爵正装,那头显眼的银白色短发在阳光下格外夺目,令罗炎不禁惊讶。

记得上次看到这位大公时,他头上还只有寥寥几根白发来着,怎么一转眼他也变白毛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场合。

看着走下马车的科林,爱德华大步上前,脸上带着毫无保留的笑容,给了他的老朋友一个有力的拥抱。

“科林,我的朋友!欢迎来到格兰斯顿堡!您的到来,对我而言胜过一切惊喜!”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能在这个阳光璨烂的日子与您重逢,同样是我的荣幸没有什么比您的健康更好的消息了。”罗炎也微笑着回应了他的热情,以及那热情的拥抱。

放开了科林的肩膀,爱德华正要笑着寒喧几句,目光忽然落在了罗炎身后的两位小家伙身上。

他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看向科林问道。

“呃,我的朋友您不是说您没有妹妹吗?”

那是在晚秋的时候,两人在安第斯庄园曾围绕着艾琳的问题,促膝长谈了许久。

他记得当时科林是这么说的——

‘我没有妹妹,但我想即使我有,我也绝不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利用她的善良去完成我的计划。’

罗炎就知道这家伙记性好,果然还记得这句话,正准备面不改色地随口编个合乎情理的说法。

然而没等他开口,薇薇安便抢先一步,用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说道。

说完,她还悄悄瞥了罗炎一眼,那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在说——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既没撒谎,又帮你圆上了!

罗炎用不置可否的表情回应了她的得意。

利用人类大脑“自动补帧”的特点圆上了科林家的族谱,这个笼统的借口只能说编得还行。

不过客观地讲,八十分还是有的。而且,她的主动解释也确实替自己解决了许多麻烦。

有些话由一个人来说,难免会陷入自相矛盾的窘迫,但由不同的人来说,就是“交叉验证”了。

至于为什么不表扬薇薇安?

那当然是怕她飘了。

不过罗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那“冷淡的反应”反而戳中了薇薇安心中最敏感的那一块。

看着那忽然染上酡红的脸颊,以及那委屈而又欲罢不能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罗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吧——

这也能奖励到?

身在局外的爱德华并没有感受到那扭曲的感情,听完解释之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身在王室的他几乎一瞬间就读懂了,藏在那句“另外的关系”背后的难言之隐。

想来这位薇薇安小姐应该非正室所生,而是“南孚·科林”先生生前留下的情债。

如此的话,她的身份对于科林家族来说确实是难以启齿的存在,科林没有和自己提及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倒是自己,居然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刨根问底,使得一位淑女说出那饱含辛酸的过去。

爱德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

“抱歉,薇薇安小姐,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

“不必道歉,爱德华先生,”薇薇安微笑着贴近了罗炎的身旁,亲昵地抓着他的骼膊,撒娇地轻轻摇晃,“南孚过世之后,我们过得很幸福。我的兄长大人很温柔地接纳了我,我们很恩——恩,恩情!!!”

恩情?

看着忽然全身僵直以至于破了音的薇薇安,爱德华愣了下,下意识开口问道。

“您还好吗?”

“我,我很好只,只是有点贫血,请不用为我担心。”薇薇安额前冷汗直冒,肩膀轻轻颤斗着,但还是从脸上挤出了一个努力坚持的微笑。

这家伙确实有点飘了。

罗炎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保住科林亲王的光辉形象,他不得不上了点光明磊落的小手段。

虽然肚子里装满了关于“恩情”这个词的问号,但爱德华毕竟是个优雅的绅士,不至于在社交场合让一位淑女难堪。

意识到话不投机的他,迅速给两人的交谈做了收尾。

“你们的感情令我钦佩,我想我的妹妹一定会很高兴地与您成为朋友,她一直想有个妹妹。”

薇薇安几乎只差一秒钟就勃然大怒,所幸站在旁边的罗炎预判了她的反应,再一次控制了她。

而与此同时,爱德华向搀扶着薇薇安的科林投去了钦佩的眼神。

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与私生子和解素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血脉相连者尚难避免手足相残,更何况血脉纯粹之人面对不洁的血脉?

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亲历者才能品尝出来。

显然,科林殿下是一位真正的好人。

他的善良与仁慈不仅仅针对于异国他乡的陌生人,他和家人的关系也处理得很好。

把妹妹托付给这样的人,他心里是一万个放心的。

爱德华的目光随之转向了另一位少年。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五官的轮廓与科林倒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深紫色的眼睛。

唯一不同的是,这位少年的眼中更多是忐忑和怯懦,就象徘徊在森林中的小鹿。

而科林的瞳孔则更加深邃,就象是鹿群的领袖,温和而不失进取,以及和自己一样的野心勃勃。

或许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盛大的场合,这位少年看起来比薇薇安更紧张,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局促。

“这位是?”爱德华尽量不给他很大的压力,用温和的语气询问道。

南孚牢牢记着兄长大人的教导。

不等罗炎开口介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抢答,用尽力气喊出了自己的新名字。

“古塔夫”

爱德华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是龙神的名字吗?”

“正是。”罗炎微笑着点头,“为了纪念古塔夫联合王国与科林公国的友谊,我的父亲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真是个威武雄壮的名字!”爱德华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愿你日后的威名如巨龙一般恒久我很看好你,你的未来一定不会输给你尊敬的兄长!”

站在旁边的薇薇安差点没憋住笑,肩膀一抖一抖,有着紫晶级实力的罗炎差点儿没控制住她。

南孚的脸蛋则是“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这大公的眼光不错嘛!

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男子汉气慨,比只会惹祸还爱甩锅的薇薇安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虽然比起兄长大人还是差得远就是了!

在南孚心中,他的兄长是独一档的存在。毕竟那天薇薇安回来时的凄惨模样,属实把他震撼到了。

“恭喜您,殿下,看来公国的混乱已经彻底平息了。”罗炎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看着笑到满地打滚的悠悠,他开始感觉压力有点大了。

见科林殿下将话题转回到正事儿上,爱德华收敛了说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敬重。

他紧紧握住了科林的手。

“多亏了您的帮助!请允许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谢,科林殿下。如果没有您伸出的援手,我们恐怕会多流很多不必要的血,而且这场令人沉痛的惨剧或许会持续很久。”

他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无论是“罗克赛1053年步枪”,还是支撑雷鸣城经济改革的海外市场,又或者那些关于家庭以及政治的忠告,这位来自帝国的亲王在物质与精神上都给予了他无可替代的帮助。

如果没有科林的支持,他或许也能胜利,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惨胜,甚至是影响到公国在暮色行省的布局。

“我只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罗炎谦虚地回应,“坎贝尔人能迎来胜利,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对变革的渴望。我想,如果没有这么多人支持着您,再多的援助也是徒劳。”

说到这儿的时候,科林亲王的话锋一转,那双依旧温和的眼神渐渐浮上了一丝利芒。

“现在,我们能专心对付挑起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了。”

爱德华的笑容依旧,不过决心却与他一样。

“是啊。”

他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是莱恩王国的方向。

坎贝尔人的血不会白流,雷鸣城报纸上的呼声同样是他内心的怒号。

他发誓要让德瓦卢家族付出代价。

别说他们有半神——

就是圣西斯站在他们的身后,也救不了那个煽风点火的国王!

感受到了爱德华的决心,罗炎点了点头。

和以前一样,他会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在友好而热烈的氛围中,盛大的迎接仪式进入了尾声。

沐浴在一双双崇敬的视线中,两人并肩跨过了城堡的大门,而薇薇安和南孚则紧随其后,也沐浴在那欢迎的掌声之中。

这时候,罗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爱德华的头顶,向他问出了那个在心中藏了一会儿的疑惑。

“对了,殿下。”

“怎么了?”

“你的头发”

爱德华注意到了科林正盯着自己的额角。

他了然一笑,扬起食指拨弄了一下那微卷的银白色短发,洒脱地说道。

“我认真思索了你说过的那些话,我在关于艾琳的事情上确实有做的不妥之处。虽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弥补,但我想如果有人能分担一些异样的眼光,或许能减轻艾琳心中的痛苦。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我的妹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

罗炎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所以您”

爱德华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

“我把头发染成了银色。说来也巧,我发现这个颜色还挺适合我的,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圣意’吧。”

虽然也有别的原因在里面,但他对外宣称的这个原因,也的确是他心中的想法。

以前人们都觉得他太年轻了,那张三十多岁的脸不足以代替伟大的亚伦·坎贝尔肩负整个公国的未来。

但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这么觉得了。

早在君临溪谷平原的格兰斯顿堡之前,爱德华便在公国军中以银发的形象示人了。

为了不让敌人看穿心中的疲惫和痛苦,也为了不让他的支持者们因为他的憔瘁而动摇,爱德华在深思熟虑之后,干脆将那头金色的秀发染成了银色,并给了那些注视着他的人们一个合乎情理的说法——

艾琳为公国牺牲了她的容颜和青春,坎贝尔的大公会与她一同承受那失去的痛苦!

与其让人们猜疑他的健康,并将他的未老先衰指向那虚无的“神罚”,他干脆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坦然,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选择,意外产生了奇效,让他在平民为主的新军中得到了“银发公爵”的称号。

不止如此。

他的宣言鼓舞了不少沉沦于内战中的人们,也让那些为坎贝尔家族“兄弟阋墙”而痛苦挣扎的人们得到了些许慰借至少他们的大公与艾琳殿下,感情仍然是和睦的。

坎贝尔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很多,但所幸也有没失去的东西。

至于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

今年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寒冷,但所幸的是,人们的心中尚且留有一丝温度

与此同时另一边,在那奔流河的上游,罗兰城中最不起眼的贫民窟,一场忽然沸腾的大火,吞没了衣衫褴缕的乞丐们的窝棚。

威克顿男爵最终还是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逼着那些明明贡献不了税金却又不愿离开的泥腿子们,放弃了那摇摇欲坠但就是塌不了的窝棚。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那些捡煤渣来取暖的穷鬼们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点了。

他只需要让巡夜的士兵绕一些远路,让教堂的钟楼晚点敲钟,让行会的工匠们迟点行动。

最终他会带着陛下的士兵力挽狂澜,然后再将矛头对准这些不守规矩的穷鬼们,完美地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王宫的露台。

火光照亮了他的王都。

在冬天即将结束之时,威克顿男爵最终没有令他失望,出色地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或许应该让他去当暮色行省的总督。

奥斯历1054年的第一个周末,莱恩王国的都城陷入火海,一夜的惨状无字可录。

直到天边亮起浮白,威克顿男爵和皇家卫队,才力挽狂澜地阻止了那险些烧进城区的大火。

化作焦炭的贫民窟上,一群脸蛋冻得通红的孩子们,正从那废墟上拾掇着木炭。

而在更远的地方,另一群脸蛋冻得通红的孩子们正在与狡猾的商人讨价还价,操着装出来的稳重,为自己或者弟弟妹妹们谋个出路。

孩子们需要讨价还价,而那些身强力壮的人们则要幸运得多,他们很快便将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这下市民们的柴火够了,而贵族们的庄园也多了一批便宜的农具,春天还能空出一大片土地盖更新的屋子。

他们甚至还有多馀的人力去暮色行省开荒,免得最肥沃的王土都被坎贝尔人抢走。

然而——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走。

一个在大火中失去了一切的男人,正失魂落魄地坐在被烧毁的窝棚门口。

他望着地上的焦炭沉默不语,嘴里默念着一些无人在意的名字,仿佛要将绝望埋在那呼啸的风雪中。

在这即将要结束的冬天里,很难说活下来的人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而也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影子遮住了那张面如死灰的脸。

那是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他有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与这里的许多人一样,他也是来物色工具的。

只不过他又与那些大发慈悲的“善人”们不同,他专挑那些被榨干了一切而又燃烧了所有的“废物”。

有人指点过他,干大事不能找那些有退路的人,必须得找那些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眼前这个,似乎不错。

“你的名字?”

“”

听到头顶的声音,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无声地枯坐在那里,等着圣西斯将他的灵魂带走。

披着斗篷的男人望着周围的废墟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又换了个问法。

“想不想报仇?”

这一次,那个像亡灵一样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并缓缓抬起了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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