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月站在不远处的岸边,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看着这父子三人玩闹的场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冰车是赵衡花了一天时间琢磨出来的。他用几块木板拼了个底座,下面装上两条磨得光滑的铁条,前面再系上一根结实的麻绳,一个简易版的冰车就成了。
这东西一做出来,就成了铁蛋和果果最喜欢的玩具。
“铁蛋,没吃饭吗?用力拉啊!”赵衡坐在冰车上,故意逗着儿子。
“我……我用了好大的力气了!”铁蛋气喘吁吁地回头抗议,小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果果,你推得也不行啊,是不是偷懒了?”赵衡又逗女儿。
“没有!果果用最大的力气了!”果果不服气地嘟起小嘴,更加卖力地推了起来。
澹台明月看着赵衡那一脸坏笑的样子,忍不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两个孩子。
赵衡哈哈大笑,终于从冰车上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换爹爹来!”
他说着,从铁蛋手里接过绳子,让两个小家伙坐到冰车上。
“坐稳了!”
赵衡低喝一声,腰部发力,猛地向前冲去。
他力气大,拉着一个坐了两个孩子的冰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冰车在光滑的冰面上飞速滑行,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哇——!”
铁蛋和果果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笑声传出老远。
赵衡拉着冰车在冰面上转着圈,时而加速,时而急停,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小家伙的笑声,就象是这个冬天里最动听的音乐。
澹台明月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
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和戒备,只剩下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和满足。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自从家破人亡,她就一直活在仇恨和伪装里,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直到赵衡来了清风寨。
这个男人,象是一座山,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安心地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她看着在冰面上奔跑的赵衡,看着冰车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孩子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哪怕复不了仇,哪怕一辈子都待在这山沟里,她也愿意。
赵衡玩累了,拉着冰车回到岸边。
“娘子,你也来试试?”他笑着邀请。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走上前,拿出怀里的手帕,温柔地替赵衡擦去额头的汗水,又替两个孩子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帽。
“看你们一个个,都跟疯子似的。”她嘴上说着嗔怪的话,眼里却满是宠溺。
赵衡拉起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赵衡便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宽大温暖的手掌里。
“走吧,回家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一个个都着凉了。”
一家四口,手牵着手,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他们的小院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温馨而美好。
她喜欢这种感觉。
夕阳的馀晖将雪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拉长了远处哨塔的影子,也拉长了冰面上那一大两小三个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赵衡牵着澹台明月的手,她的指尖带着冬日的微凉,却被他宽大的手掌整个包裹,暖意从掌心一点点传递过去。
他看着在不远处雪地里打滚嬉闹的铁蛋和果果,两个小家伙笑得咯咯作响,通红的脸蛋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生动。
再转头看看身边,妻子澹台明月的眉眼在夕阳下舒展开来,那份曾经笼罩着她的清冷与戒备,早已消融在这日复一日的安稳与温馨之中。
赵衡心中一片柔软,觉得这辈子所求,大抵也不过如此。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黄昏的寂静,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一名负责内寨巡逻的亲卫正从远处的小道上快步跑来,神色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焦急。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十步开外便猛地停住,对着赵衡躬身行礼,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一团。
“赵先生!”
赵衡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松开澹台明月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挡在了妻儿身前。
“什么事?”
那亲卫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澹台明月和两个孩子,立刻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大当家的请您立刻去一趟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赵衡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澹台明烈不是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人。能让他用上“立刻”和“要事”这两个词,寨子里一定是出了不简单的事。
“知道了。”
赵衡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回到了澹台明月身边。
澹台明月何等冰雪聪明,早已从那亲卫的神态和赵衡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大哥找我商量点事情。”
赵衡的语气轻描淡写,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弯腰抱起玩得小脸通红的果果,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爹爹去去就回,你和哥哥乖乖听娘的话。”
他又伸手,揉了揉铁蛋的脑袋。
“照顾好妹妹。”
“恩!”
铁蛋用力地点着头,挺起小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安顿好妻儿,赵衡才对那名一直低头等待的亲卫道:“走吧。”
通往议事厅的石板路上,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露出青灰色的石面。
赵衡走在前面,步履沉稳,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谁来了?”
那亲卫不敢有丝毫隐瞒,紧跟在后,低声回答:“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个刺史府的幕僚,叫……叫冯源。他一个人来的,看着很急,大当家的已经把他请到议事厅了。”
冯源?
赵衡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这家伙不是刚顶着一头包,狼狈不堪地回去没几天吗?
这么快又跑了回来。
赵衡心里有了判断,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当他推开议事厅那扇厚重的木门时,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氛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