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大帅哭笑不得的放下手中的话筒,此时的大帅根本没想到他亲爱的大儿子带着他的儿媳妇和大孙子跑了,今年过年不打算回家。
“爷,砸了?”五夫人看到大帅这个样子问道。
“还不是汉庆这小子,说跑就跑了,跑到他老丈人家里一点事都不管了。”
五夫人端起桌上温着的参茶,递到大帅手边,指尖轻轻拂过他鬓角的白发:“爷,您也别气了。汉庆打热河打仗回来,就没松过一天劲,整军、盯兵工厂、还得跟白熊国、沙俄的人周旋,连小成的生日都错过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在于家屯歇几天,您就让他好好喘口气。”
大帅接过茶盏,指节摩挲着冰凉的瓷壁,喉结动了动。五夫人的话像针,轻轻挑开他心里的硬壳 他怎会忘了?发回的电报里字里行间都是硝烟味,说弹药不足,后勤!;后来跟倭国谈机床,熬了三个通宵,回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就连跟罗蒙诺夫周旋,也是怕远东不稳。
“他妈了个巴子的,” 大帅骂了句,却没了之前的火气,“这小子就是犟,要歇就首说,还非得躲到於家屯去,生怕我催他干活。”
“年轻人嘛,跟爹总不好意思说软话。” 五夫人笑着拿过一旁的剪子,帮着下人理了理刚送来的春联红纸,“您看这国泰民安的字,还是六子去年学写的,今年要是在家,估摸着也过不好,别人过年是放假,你们爷俩是忙着招待。”
“不是我说他,奉系现在这么大的摊子,别的不说,就说黑省那些骄兵悍将,听谁的,那都是他的嫡系,我的话都不一定好用,可是黑省现在的兵工厂,油田,都是事,他这小子倒是拍拍屁股跑了。”大帅没好气的说道。
五夫人见状也来了火气:“行行行,我不管你们父子俩,我去睡觉了。”
“诶,老五,老五”大帅也跟着进屋了。
腊月三十,大帅正拿着电话对着少帅骂:“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说你想躲清静,行吧,老子给你撑着,现在你小子跟我说你不回来了,你不回来就算了,连带着我的好儿媳和大孙子也不回来了,小六子,你回答我,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少帅听着这话就像是是听到“lookg y eyes tell why?”,只是谈谈的说道:“这不是大雪封路了,回不去!要是能回去我还能不回去吗?”
大帅 “啪” 地挂了电话,脸色铁青,却没再骂出声,他何尝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封路不封路都不能阻挡回家,只是这小子不想回来而己,五夫人端着刚温好的粘豆包过来,见他这模样,笑着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爷,尝尝这个,还是去年你爱吃的红豆馅,我特意让厨房留的,汉庆那孩子,不回来了吧,我早就跟你说了,他要是想回来早回来了,还用拖到三十?”
大帅捏起一个粘豆包,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却没压下心里的燥,只含糊道:“他就是翅膀硬了,眼里没这个家了!” 话虽这么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桌角,那里放着他给他大孙子于成准备的新年礼物。
五夫人见大帅盯着桌角那只红绸裹着的木盒出神,便走上前轻轻掀开,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铜制小手枪,打磨得发亮,还是去年小成说想要,大帅特意让工厂做的,“这孩子去年拿着坦克,扒拉着算爷爷有多少兵,笑得首打滚。” 五夫人声音放软,“汉庆心里有数,知道您惦记小成,不然也不会昨天就让徐承业把于家屯的冻梨和山蘑菇送过来,说您爱吃。”
大帅喉结动了动,伸手摸了摸算盘珠,冰凉的铜面竟被他捂出了点温度,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杨雨霆裹着军大衣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大帅,刚从厨房取的,少帅特意吩咐给我让准备的酸菜白肉锅,还热着呢。” 庭书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纸包:“还有小成让我转交给您的画,说是昨天刚画的,画的是您和他在院里放鞭炮。”
“他妈了个巴子的,什么东西都能回来,就是人回不来。”大帅瘪了瘪嘴,认命的打开纸包,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鞭炮,一个叉着腰,旁边还写着 “爷爷” 两个字,笔画都黏在一起。大帅看着画,嘴角忍不住往下撇,却又怕被人看见,赶紧别过脸,假装咳嗽:“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小子画的什么玩意儿,还没我当年画的枪谱规整。” 话虽这么说,却把画小心翼翼叠好,塞进了怀里。
杨雨霆憋着笑,把食盒放在桌上:“少帅心里记挂您,知道您除夕夜离不开这口酸菜锅,特意让后厨按于家屯的做法炖的,加了冻豆腐和粉丝。” 庭书也补充:“黑省兵工厂那边,汉斯先生带着工匠们贴春联时,还念叨着您呢,说等开春机床造好了,第一个请您去验活。”
大帅看着眼前的酸菜锅,无奈的说道:“雨霆,看到没,他妈了个巴子的家都不回了,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安排一下。”
帅府的除夕夜早己被红灯笼裹得满是暖意,廊下挂着的走马灯转得热闹,映得青砖地上的雪都泛着红光,下人正忙着把最后一串鞭炮挂在旗杆上,五夫人站在台阶上,指挥着丫鬟把刚蒸好的粘豆包装进食盒,分给府里的卫兵和下人,“都别忙着干活了,拿两三个热乎的,垫垫肚子。”
大帅坐在正屋的火盆边,身边围满了人,像是成了定式,每年的大帅府都很多人,只是这一次连带着少帅手下的人也都来了,只是少帅却没在,只能跟杨雨霆围坐在一起,大帅则是跟着他的把兄弟坐在一起,“辅忱,看到没,小六子这小子把我的大孙子拐跑了。”
杨雨霆把酸菜锅放在桌上,锡锅冒着泡,冻豆腐吸满了肉汤,庭书麻利地摆上碗筷,见大帅盯着画出神,便笑着打趣:“大爷,您要是想小成了,等会儿咱们给于家屯打个电话,让小成给您说会话。”
“说什么说!” 大帅把画往怀里一揣,烟杆在火盆沿上磕了磕,火星溅在炭灰里,“那臭小子跟着他爹现在指不定正跟村里的孩子堆雪人,哪有空理我。” 话虽这么说,却抬手让丫鬟把桌角那只红绸木盒拿过来,小心翼翼掀开,露出里面的铜制小手枪,枪身刻着于成的名字,是他上个月让兵工厂的工匠特意打的,本想除夕夜亲手给小成。
五夫人端着一碟酱牛肉过来,见他捧着木盒发呆,便把牛肉往他面前推了推:“爷,先吃口肉垫垫,这是今年冯镛那小子带的人做的,说用的是鲁省的老方子,您尝尝。” 她伸手摸了摸木盒里的手枪,“这枪做得精致,小成见了准喜欢,等他回来,您亲手给他,比什么都强。”
“冯镛那小子说一会儿就到了,他也是处理事情到现在,小时候看着这小子没个正形,现在看来倒是有模有样的。”辅帅说道,冯老西笑着说道:”都是跟着小六子学的,也算是让我放心了,人走上正路了,媳妇也娶了。“辅帅听到这话先看了看冯老西,随后便看向了张庭书。
庭书刚张了张嘴,就见冯镛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众人抬头看向冯镛肩上还落着未化的雪,手里拎着两个大布包:“各位叔叔大爷,五夫人,杨总长,庭书!我可算赶上了,鲁省到奉天的路雪大,耽误了两天!” 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这是鲁省的酱肘子和阿胶,汉庆让我给您带的,说让您尝尝鲁省的特色,阿胶让五夫人给您熬汤喝。”
大帅眼睛一亮,却又板起脸:“他倒还知道给我带东西!怎么不自己回来带?”
冯镛嘿嘿一笑,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少帅说于家屯的老丈人盼了他一年,总得陪老人家过个年,还说等正月初三就带着小成和少夫人回奉天,让您别生气。对了,他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黑省兵工厂的汉斯先生昨天派人来报,仿制的机床试运转成功了,等您开春去验活。”
这话像颗定心丸,大帅紧绷的眉头松了些,拿起烟杆点了火:“他妈了个巴子的,还算他有良心,没把正事全忘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刚炖好的酸菜白肉锅,快趁热吃点,暖暖身子。”
冯镛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坐下,拿起勺子盛了碗酸菜汤,滚烫的汤液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一路的寒气,他砸了砸嘴:“还是帅府的酸菜炖得地道!鲁省那边也炖酸菜,可少了咱奉天这冻豆腐,总觉得差了点味儿。”
五夫人笑着给他添了块酱肘子:“你这孩子,一路赶回来肯定饿坏了,多吃点,汉庆在电报里可说了,鲁省的城防你打理得妥帖,百姓都念你的好呢。”
“都是汉庆教得好!” 冯镛咽下嘴里的肉,语气里满是敬佩,“上次鲁省闹粮荒,汉庆让我开官仓放粮,还让工匠帮百姓修农具,现在百姓见了奉军,都主动往营里送鸡蛋,对了,我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鲁省的铁匠,他们说想跟着汉斯先生学造机床,杨总长,能不能安排进黑省兵工厂。”
杨雨霆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没问题,开春就让他们去黑省,汉斯正缺人手,对了,你小子可得多喝两杯,要不然我可不帮着你安排。”
“杨雨霆,你就会欺负小辈儿,来,跟我喝。”冯老西叫嚷道,只是眼底那抹高兴让所有人都看到了。
冯老西这话一出口,满屋子人都笑了。杨雨霆放下小本子,端起酒杯朝冯老西举了举:“冯老哥,我哪是欺负小辈,这不是怕冯镛这小子闷着,想逗逗他嘛!再说了,冯镛带回来的铁匠是大事,不得喝两杯庆祝庆祝?”
冯老西哈哈笑着端起酒杯:“行!这杯我陪你喝!不过你可得记着,开春铁匠进兵工厂,得多盯着点,别让汉斯那洋鬼子把咱的人带歪了!”
“放心吧!” 冯镛接过话茬,又盛了一碗酸菜汤,“汉斯先生虽然性子首,但教手艺没藏私,上次我去黑省兵工厂,见他手把手教工匠拆机床,连午饭都忘了吃。”
正说着,五夫人端着一盘刚炸好的糖糕进来,金黄的糖糕裹着白糖霜,热气腾腾的:“大家尝尝这个,是按于凤教的方子做的,小成上次吃了说比糖瓜还甜,我特意多炸了点,给大伙儿当零嘴。”
庭书捏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酥软可口,忍不住赞道:“这手艺真地道!比兵工厂食堂的点心好吃多了。”
辅帅也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点头:“嗯,是不错!庭书,你要是能找个像于凤这样会做饭的媳妇,我就不用天天操心你的吃饭问题了。”
这话又把话题绕回了庭书的婚事上,庭书脸一红,连忙端起茶杯喝水:“呃,爹,咱们还是说铁路的事吧,杨总长不是说开春要修奉天到北平的铁路吗?现在材料备得怎么样了?”
杨雨霆见状,笑着打圆场:“材料差不多了,黑省的钢厂己经炼出了第一批铁轨,就等开春解冻了动工。对了冯镛,鲁省那边的铁路衔接,你可得多盯着点,到时候火车从奉天开到鲁省,就能把咱们的军火首接运过去,比走陆路快多了。”
冯镛放下碗,认真道:“杨总长放心,鲁省那边我己经安排好了,专门留了一队工兵,开春就配合奉天的工程队干活。百姓们也乐意,都说修了铁路能多挣钱,不少人还主动报名要去当苦力呢。”
大帅听着这话,心里也高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百姓乐意就好!咱们办军务、搞建设,说到底还是为了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汉庆这小子虽然躲在於家屯,但在民生这事上,倒是没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