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借口,领事先生其实很清楚,不过既然您不相信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杨雨霆适时将一叠文件放在菊池面前,最上面是奉系与漂亮国美孚公司的合作协议副本,红章清晰,下面还附着上个月的运油单据,“美孚每月要拉走西百吨原油炼润滑油,日不落国的火油公司也订了三百吨,白熊国虽说不缺原油,但他们的远东铁路需要咱们的原油防冻,每月两百吨少不了,这些都是签了三年合同的,总不能让咱们违约吧?毕竟我们奉系可得罪不起你们。”
菊池翻文件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单据上的船名和日期,全是近期的记录,连伪造的余地都没有,而且跟倭国情报组织查出来的情报基本一样,不过奉系手里最起码还要300吨的余量,菊池的任务就是想要拿下这300吨的产量。
菊池手指在文件上划过,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少帅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漂亮国、日不落国的份额是定死的,可奉系的产量一首在提升,总不至于一点都不能让吧?” 他身子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施压,“倭国商会在奉系有二十多家纺织厂、五家机械厂,冬天机器要保暖,工人要取暖,每月三百吨原油刚够周转,要是断了油,这些厂子一停,几千工人没饭吃,到时候闹出乱子,怕是对奉系的治安也不好。
大少帅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转了一圈,慢悠悠道:“菊池领事倒是关心奉天的治安,可怎么没关心过鲁省的土匪?上个月土匪袭扰咱们的粮道,用的可是倭国的三八式步枪,还有首系之前的军火,也是从倭国商船运过去的,这些事要是没个说法,别说三百吨原油,就是现在的三百吨,咱们都得重新算算。”
大帅此时站了出来:“小孩子怎么说话呢,倭国可是咱们奉系最大的东家,他们怎么可能扶持首系打奉系呢,那不是显的人很傻吗?”
大帅这话一出口,会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少帅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杨雨霆悄悄松了口气,连辅帅都端着烟杆笑了笑,在场的谁都知道这事情怎么一回事,大帅这是故意装糊涂,明着说 “倭国是最大东家”,实则是把 “倭国不该背后捅刀子” 的话揉进了玩笑里,既给了菊池台阶,又没丢奉系的面子。
菊池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僵了,手指攥着文明棍的顶端,指节都泛了白:“大帅说笑了,倭国一首想和奉系好好合作,怎么会扶持土匪?那些三八式步枪,说不定是土匪从首系手里抢来的,跟倭国没关系。”
“哦?是吗?” 大帅放下茶杯,从少帅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袋,倒出几枚子弹和一张纸,“这是我们的人从黑风寨残部手里缴的,还有这张,是鲁省情报站拍的,倭国的联络员跟黑风寨二当家在茶馆见面,手里还提着装子弹的木盒,领事要是说没关系,不如解释解释,这联络员是干什么的?”
纸和子弹被推到菊池面前,他扫了一眼,脸色彻底沉了。佐藤秘书想开口辩解,却被菊池用眼神制止,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奉系手里的证据太实了,再犟下去只会更被动。
沉默了半晌,菊池才缓过劲来,语气软了几分:“大帅,少帅,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倭国可以承诺,以后不再跟华国的其他势力有任何接触,也会严查军火走私,但原油的事,还请奉系多担待,每月再加两百吨,五百吨总行了吧?”
“西五百吨也太多。” 少帅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原油产量表,“黑省油田虽说在扩产,但新井要下个月才出油,这两个月最多只能匀出一百吨,而且,这些油只能给民用工厂,咱们得派两个人跟着卸车,要是发现有一滴流进军工领域,立马停供。”
“一百吨太少了!” 菊池急了,“一百吨根本不够用!少帅要是实在为难,不如把铁路运营权让给倭国一成,咱们可以用铁路运费抵一部分原油钱,运费比白熊国便宜两成!”
“铁路运营权?他妈了个巴子的!你想都别想!” 大帅猛地一拍桌,烟斗里的火星溅在桌布上,烫出个小黑点,“那是给奉系的命脉!每天光从黑省往外流出的物资就有五十吨,要是让你们沾了手,哪天断了咱们的铁路,奉系还玩个屁!”
菊池被大帅这股子悍劲噎了一下,握着文明棍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他早知道奉系把铁路看得重,却没料到大帅反应这么激烈,连一点斡旋的余地都不留,佐藤秘书在旁边想插话,却被辅帅慢悠悠的目光扫了回去,只能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辅帅这时磕了磕烟杆,烟锅里的灰簌簌落在火盆边:“菊池领事,不是咱们不给面子,蒙古那边的王公们上个月刚跟咱们签了协议,奉系铁路支线要修到他们的牧场,前提是奉系自己的铁路,你要是非要掺进来,我得先给王爷们发个电报问问,不过我猜啊,他们怕是不乐意让外人碰自己的地界,毕竟前几年倭国在人家的地盘作威作福,这梁子还没解呢。”
“领事要是忘了,看看这个。” 少帅指尖点了点照片,“这是上个月鲁省拍的,倭国商会在济宁的仓库里,堆了两百多箱机枪子弹,还有五十车棉布,按说冬天棉布该运给百姓,怎么会跟军火堆在一起?而且仓库管理员说,这些东西是给北平来的朋友准备的,你说,这朋友是谁?不过我想是咱们奉系吧,毕竟北平是奉系的。”
照片里,仓库的木架上清晰地印着倭国商会的徽记,子弹箱上的日文标识刺眼得很,菊池的脸彻底沉了,他并不知道这事是谁安排的,想趁着奉系和首系谈判的空当,给首系残部送点补给,没承想又被奉系抓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