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闻言,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但这个细微动作,却没能逃过陈驰的眼睛。
“王老不用这么紧张。”陈驰笑道,“您这身子骨,比张老可强多了。”
“您的问题在右边肩膀。”陈驰指了指王贺的肩头,“您坐姿很正,但仔细看,右肩要比左肩塌一点,这是习惯性用力导致的肌肉萎缩。”
“应该是年轻时从高处摔下,右肩先着地,这才导致了轻微骨裂和脱臼,断了几根肌腱。”
“当时只是简单复位,没固定,也没好好休养,又急着上了战场。”
“结果就是,肌腱恢复了,可肩胛骨里却留下了碎骨。”
“我理解,毕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能不能活着都两说,这点小伤也就没放在心上。”
“所以,您的右手现在抬不过头顶,每次想抬手拿高处东西的时候,肩膀就会跟火烧一样的疼。”
“一到冬天,右手五根手指就发麻不听使唤。”
陈驰说完叹了口气,问:“王老,您应该很久没用右手吃过一顿饭了吧?”
“哐当!”
王贺身前的茶杯,被他失手打翻在地。
死死的盯着陈驰,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多少年了。
自从那次受伤之后,他的右手就再也没有使出过全力。
从一个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变成了连碗都端不稳的——“废人”!
这份痛苦和不甘,他从没对人说过。
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自此之后,他就学会了用左手写字,用左手吃饭,用左边的身体,去承担更多的重量。
王贺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却没想到,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无所遁形。
李卫国和张山的目光,瞬间就如电般的射了过去。
他们都知道王贺摔下来这事。
当时让医生复了位,王贺活动了两下,除了有点刺痛也没别的感觉,就认为摔下来的正常情况。
加上战况紧急,自然不会在乎这点挠痒痒的刺痛。
直到战事结束之后,几人约到一起吃饭,发现王贺用的是左手,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左撇子。
因为在战场上都是揣着干粮,哪只手抓不是抓,谁又会在意这种细节?
现在听陈驰说了才知道。
王贺硬生生的逼迫自己改了惯用手。
“陈小神医!”
“那我这两个老战友的情况,还有的治吗?”
李卫国神色很是激动。
老实讲,他确实对陈驰的医术有信心,否则也不会请他给老战友治。
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神”到了这个地步!
“李老,您这记性不怎么好啊。”陈驰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说道:“难道忘了我说过,在这世上,就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吗?”
“呵呵”
李卫国捋须笑了笑没说话。
他又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只当陈实是在吹牛。
“张老和王老这种老毛病,西医除了开点止痛药,做做理疗就没别的办法了,但中医不一样。”
陈驰说着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张老的病根,在于寒气入骨和经络堵塞。”
“那块弹片是罪魁祸首,但是强行取的话风险太大,我怕他坚持不住。”
“我的法子,是用金针过穴,逼出骨中寒气,再用特殊手法,帮你把受压迫的经络理顺,绕开那块弹片,这样一来,根上的问题就解决了。”
随即又转向王贺:“王老您的情况则简单许多。”
“同样是用要针灸,配合推拿正骨,把您肩胛里的碎骨归位。”
“当然了,过程肯定会有点疼,但忍过去,您的右手,不说恢复到巅峰时期,至少端碗拿筷子敬一个标准的军礼,还是没问题的。”
陈驰这番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三个老军人心中炸响。
尤其是敬个军礼,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让王贺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当即虎目含泪。
他也不是不能行军礼,只是没法做标准。
儿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有什么比不能行一个标准的军礼,更让人痛苦遗憾?
张山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彻底从怀疑变成了敬佩,还有希望。
“陈小神医。”张山站起了身,对着陈驰郑重的抱了抱拳,“刚才多有得罪,我老张给你赔不是了!”
“我这条老胳膊老腿,就拜托给你了。”
王贺也站了起来,学着张山的样子对陈驰抱拳。
虽然姿势有一些些的别扭,但眼中的感激却毫不作假。
李卫国是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陈小神医,您看这治疗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陈驰摆了摆手,重新坐下,“这治疗有些耗时耗力,而且还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做辅助,我得先回去准备准备。”
“那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张山急切的问。
“什么都不用准备,好吃好喝的,把心放宽了就行。”
陈驰有些乐,不过倒是很理解他的心情。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有一点得注意,从现在开始到治疗结束前,烟酒都得戒。”
“特别是酒,一滴都不能沾。”
“不然到时候金针下去,气血乱窜出了岔子,即便是我都没办法。”
“没问题!”张山和王贺异口同声,答应的比在部队里喊口号还要响亮。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治好这一身的伤痛。
别说是戒烟戒酒了,就算是让他们唔,好像也没别的戒了。
那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事情谈妥,陈驰便起身告辞。
三人自然是起身相送。
待陈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几人才返回楼上。
王贺站在窗前,用刚刚被宣判了“重生”的右手,轻轻抚摸着窗框。
虽然依旧有些不听使唤的微颤。
但此刻在他却浑不在意,反而充满了希望。
“老李!谢了!”
王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满带真挚。
李卫国心中则满是感慨与得意,慢悠悠呷了口已经凉掉的茶,笑道:“怎么?现在不怀疑他是江湖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