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涧,东南峡道。
夜风穿过狭窄的岩缝,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火把的光在石壁上投下跳跃、扭曲的影子,映出双方人马紧绷的脸。
云子秋身后,是云家内核的二十馀名好手,以及原本驻守矿场的六十多名私兵,近百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兵器出鞘的寒光连成一片。
然而,面对峡口处那三道如同铁闸般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百馀名沉默如山、弩箭已上弦的北玄卫甲士,这人数的优势显得如此苍白
云岭眼角抽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对身旁的云子秋道:
“子秋,这就是你说的……最容易突围的路?一个先天六重,一个二重,一个刚破先天!这阵仗……”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白。
这可不是好啃的骨头!
云子秋面色冰冷。
他灵觉敏锐,能清淅感知到,另外几个出口方向,皆有不止一道先天五六重的强悍血气坐镇,堵得水泄不通。
“其他几路,先天五六重不止一位,”
他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如同这峡道里的寒风,
“你们确定要过去找死?”
云岭、云峰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却也无法反驳。
峡道另一端。
张恒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咧了咧嘴,带着点兴奋,又带着点难以置信,对身旁的白玄礼低语:
“玄礼,看清楚了?那领头的蓝衫小子,身上丁点血气波动都没有……怪了,那俩先天四重的家伙,怎么反倒象是以他为首?”
白玄礼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云子秋。
对方身上那股迥异于气血之力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熟悉感。
与崔伯母、甚至与客栈里那个钱丢丢身上散发出的韵味,或浓或淡,但本质相似!
【胎息修士?!】
【这就是父亲占卜出来的那个云家修士?】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让他心头骤然一沉。
麻烦了。
“小心,”他声音低沉,提醒张恒和邓通,“那蓝衫人,恐怕是胎息修士。”
“胎息修士?”张恒瞳孔一缩,喃喃道,“竟真有修仙者……”
他脸上的兴奋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好奇与凝重的复杂神色。
邓通则面沉如水,他是沙场老将,不管对面是仙是凡,既入死局,便唯有杀!
他毫不尤豫,厉声下令:“弩!”
“咔!咔!咔!”
身后百名北玄卫甲士动作整齐划一,劲弩抬起,冰冷的弩矢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那是专破武道劲气的【破罡矢】!
密密麻麻的箭簇,如同毒蜂之刺,锁定了峡道内的每一个人。
云岭、云峰见状,脸上却并无太多惊慌,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云子秋,似乎在等待什么。
云子秋脸色难看至极。
灵机未复,天地间灵气稀薄,补充起来极为麻烦,每一分灵力都珍贵无比。
他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速战速决!我不能耗费太多灵力!”
话音未落,他竟率先前冲,身形如电,直扑北玄卫阵线!
云峰云岭及一众云家私兵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流。
“放!”邓通怒吼。
“咻咻咻——!”
百弩齐发,破罡矢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瞬间笼罩了冲在最前的云子秋!
就在箭雨即将临体的刹那。
云子秋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枚温润如玉的青色法器【青玉甲】,灵力疯狂涌入!
“嗡!”
一道淡青色、半透明的光幕以他为中心骤然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玉碗,将他以及身后紧跟着的云峰云岭等人护在其中。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打笆蕉的撞击声爆响!
那足以洞穿金石、撕裂护体劲气的破罡矢,撞在青色光幕上,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纷纷被弹开、折断,无力地坠落在地!
云岭、云峰看得目定口呆,心中那点因对方修为尚浅而残留的轻视,瞬间烟消云散,化为深深的震撼。
【仙家手段……竟至于斯!】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以及一丝决绝。
【家族倾力发展仙道,是对的。】
【今日,即便拼了性命,也定要护佑子秋突围出去!】
张恒和邓通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当真是人力可为?”张恒失声。
他深知这轮弩箭的威力,即便是他父亲那等半步宗师,也绝不敢硬撼其锋!
邓通面色凝重如水,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结阵!迎敌!”
弩箭的阻滞效果被那诡异的光幕抵消,双方距离瞬间拉近!
短兵相接,血肉搏杀倾刻爆发!
云岭、云峰怒吼一声,不顾自身,一左一右悍然扑向修为最高的邓通,刀光掌影翻飞,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只为缠住这名最强的对手,给云子秋制造一线机会!
邓通虽修为高出两人,但被这般以命相搏的悍勇所阻,一时也难以脱身。
而云子秋,凭借身上那依旧闪铄的青色光幕,如同礁石般撞入了北玄卫的数组之中!
他手中另一枚洁白如翡的玉质小箭【玉翡箭】已然在握,灵力灌注,箭身泛起危险的光芒。
《玉庭宿卫诀》运转,玉质法器威力更增!
白玄礼与张恒一左一右迎上,刀光剑影与那【玉翡箭】射出的灵光不断碰撞,气劲四溢,却一时难以突破那龟壳般的防御。
“铛!”
白玄礼一刀斩在光幕上,只觉一股反震之力传来,手臂发麻,光幕却只是剧烈波动,并未破碎。
“这龟壳真硬!”张恒啐了一口,攻势愈发猛烈。
云子秋脸色愈发苍白,维持两件法器对灵力的消耗远超他的预计,气海穴传来阵阵空虚感。
【玄景轮】果然不足以支持长时间催使两件法器。
更让他心焦的是,身后那股如同烘炉般的磅礴血气正在飞速靠近!
不能再拖了!
【没想到……竟要浪费在这群粗鄙武夫身上!】
心中暗骂,动作却毫不迟疑。
他猛地探手入怀,掏出了那个羊脂白玉瓶。
瓶身温润,此刻却透着森森寒意。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阴冷、污秽、令人莫名心悸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弥漫开来!
正是他暗中采集多时,原本打算私藏的地脉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