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先前接待许铭才的那位经理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
当他看清包厢内的情况,特别是那具干瘪发黑、七窍流出粘液的尸体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唰地白了。
慌忙缩回头,带上门,快步朝楼下走去。
在夜总会后门僻静的巷子里,柴少和华哥刚点上一根烟,就看见经理小跑过来。
“两位老板,里面……里面那位老板,出、出事了……样子很吓人……”
华哥面色不变,掐灭烟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经理手里。
“这里够你重新装修十个包厢。今天你没见过我们,也没人进过那间房,明白吗?”
“还有,去把后门清一下,别让人靠近。”华哥吩咐道。
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经理喉结滚动了一下,顿时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什么都没看见!”
揣好钱便匆匆离去
经理刚走,墙角阴影里又踱出三四条汉子,领头的凑近低问道:“华哥,还要我们吗?”
说罢,领头男子还拍了拍腰间。
华哥摇摇头,又取出个信封递了过去:“不用了,代我谢谢b哥,这些请兄弟们饮茶了。”
见此情形,那几人也不多话,接了信封便散入黑暗。
华哥转向柴少,朝楼上偏了偏头。
柴少会意,两人迅速闪身进入夜总会,径直来到那间包厢。
反手锁上门,华哥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摊开露出七根乌沉沉的桃木钉,钉身还刻着细密的符文,一看就是好东西。
“动手。”华哥低声道,随即自己就先拿起一根桃木钉,对准许铭才尸身的眉心,毫不尤豫地狠狠钉下。
桃木钉入肉无声,便见一股极淡的黑气从钉口逸散。
柴少见状,也拿起一根,学着华哥的样子,用力钉入尸身的心口。
接着是四肢关节,丹田气海。
七根桃木钉钉完,许铭才那原本狰狞的尸身,竟隐隐缓和下去。
接着,华哥又离开包间,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拖了一个大号行李箱。
和柴少合力将处理好的尸身塞了进去,拉上拉链。
拉起箱子,两人面色如常地走出包厢,从后门迅速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在同一刻,远在黄大仙法坛前,感受着怀中无声消散的符纸,古道成嘴角一翘,但随即便面色如常。
而一旁的孔自然或许是消耗过多,施完法后便立即原地盘膝而坐,调息许久才缓缓睁眼。
“古先生,此番能除去许铭才这孽障,全赖你鼎力相助。若无你那气血护持与邪符妙法,老身根本撑不到咒杀他。师门之仇得报,全赖先生鼎力相助。”
“孔师傅言重了,除魔卫道,本是分内之事。”
孔自然摇头,从怀中摸索出一块乌木牌,递了过去。
“先生帮我如此之多,在下无以回报,此物权当谢礼。四月后,港岛有一场玄门交易会,此牌便是凭证。届时或有些许机缘,望古先生莫要推辞。”
“你那旁门传承虽妙,终究驳杂,或许能在会上寻到合用的东西。”
古道成心中一动,他确实缺些配套的秘术,这交易会倒是个机会。
也不知这木牌是由何种材料制成,上手温润,正面还刻着细密的云纹。
略一打量收入怀中,古道成拱手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多谢孔师傅了。”
“该说谢的是我。”孔自然叹了口气,“师尊大仇得报,自然门污名得去。日后若有差遣,古先生只管开口。”
告辞孔自然,古道成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
穿过几条陋巷,古道成忽地放声大笑。
若论硬实力许铭才远远超过他先前面对的所有对手,无论是那驭鬼报仇的瞎眼老太,还是那刀哥。
但他古道成,何曾打过无把握之仗?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登于台前。
成了,自然皆大欢喜。
孔自然大仇得报,而他则是顺势收割气运因果,滋补自身道途。
若是不成,许铭才那凶人追根溯源,首当其冲的也必然是他那位“好师姐”孔自然。
更何况,他古道成行事,岂会将所有筹码,尽数压在孔自然这一头。
那极乐坊外,他早通过华哥向其表哥借来数名枪手,隐在暗处。
若孔自然咒杀失败,或是那许铭才临死反扑挣脱出来,下一刻,等待他的便将是乱枪齐发,弹幕如雨!
任这大周天修为吹嘘的如此厉害,但只要未生法力,血肉之躯又能扛得住几颗子弹?
玄门术法固然诡奇莫测,但这滚滚红尘,人间烟火,有些时候,枪炮才是最硬的道理。
而他不过损耗了些许气血,破费了些钱财,如此买卖岂不妙哉。
当然,这个计划其实不严谨,甚至漏洞百出。
古道成的谋划,内核在于“借刀杀人”和“隔岸观火”,将自己置于最安全的位置。
然而,此计成功的前提,是创建在许铭才完全按照他缺省的剧本行动。
即乖乖待在极乐坊包厢内,毫无防备地承受咒杀,或者至少在遇袭后,只会遵循玄门恩怨的逻辑,去找孔自然算帐。
但若这许铭才,偏偏不按他缺省的棋路来走呢?
徜若许铭才在中了经血,察觉命门被破的瞬间,不是暴怒反击,而是凭借其大周天修为强压伤势,立刻施展南洋邪术,瞬息远遁?
那埋伏在外的枪手,恐怕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待他缓过气来,以其狠戾心性,绝不会只找孔自然一人清算。
必会动用一切手段,追查所有可能参与此事之人。
古道成自认手脚干净,无论是自己,又或者是柴少和华哥,全都时刻敛息符、预警符傍身。
但那些混混可没有。
一旦被许铭才顺着这条线摸上来,他还能否象现在这般稳坐钓鱼台?
又或者,许铭才根本不去极乐坊,而是硬顶着色鬼降的反噬,龟缩在别墅里,凭借那柄水晶如意棒固守待援,以孔自然那五劳七伤的身体,加之他古道成能否攻破其老巢?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脑中闪过,古道成嘴角那丝笑意淡了下去。
深吸一口夜空中微凉的空气,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邪谋千般算,不若己身道弥坚。
修行路上的凶险,终究是只有自身实力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