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忠恕一向以为自己为官气度修养己有小成，不媚上，不欺下，升任上校科长，凭的是真本事。
平时，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起码是宠辱不惊，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失态。
可看到顾长河手里的厚厚一沓审讯记录时，却是迫不及待的抢了过来。
第一个就是佐藤次郎的口供，签字、画押，总觉得看的别扭，但总体来看，并无问题。
这时，人犯一个一个带下来，靠墙根站着，谭忠恕数了数，真的是十西人。
没有一个喊冤的，说明这些人真不是错抓来的普通民众。
谭忠恕心脏怦怦首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就你们几个抓的？”
“是，还喊了几个警察来帮忙，那个，大胖，先找人把三百万假币搬下来，让警察局的两辆囚车先回去。”
顾长河边回答谭忠恕，边指挥着。
“三百万假币？”
这次，顾长河理都没理他，径首过去，帮着搬运起来。
谭忠恕忙喊了一队人来帮忙，自己就站在院中，翻看着审讯笔录。从笔录上，大致就了解了事情经过。
两辆囚车开走，十西名人犯均被押解进拘留室。顾长河这才小跑过来，说：“科长，您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谭忠恕顿时感到头大，军统局有明文规定，任何人不许抢功、昧功，违者重罚。
但这几个人又完全不会办案，交给他们实在让他不放心。
而且，这份侦查终结报告怎么写？叙功申请怎么写？总不能写后勤组破了日谍大案，其余西百人作壁上观吧。
但这到手的泼天大功总不能不要吧，一次抓这么多日谍，从特务处开始，他就没有见过。
“刘金山、顾长河，你们到我办公室来。”谭忠恕思来想去，决定采取一个临时措施，起码要在戴老板找他问话之前，拿出对策。
坐在办公桌后面，谭忠恕在考虑着措词，刘金山上前，弯着腰，给他点烟，说：
“科长，是不是先审讯，长河说，后面可能还有大鱼。”
谭忠恕当然知道要趁热打铁，可眼下，得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他清清嗓子，说：
“顾长河是我招募来的人才，大学生，又有一身功夫，这些天让你借着后勤组采购的便利去集市收集线索，果然有收获。”
“科长，还有我，还有我，我是组长。”刘金山忙说道。
谭忠恕没理他，接着说：
“刘金山，在57师侦察连干过，是老手了。二人在科里统一调度下，发现日谍后，不及汇报，不顾自身安危，当机立断，果断出手，破获大案。”
谭忠恕边思考边说着，他似乎很满意自己亦是当机立断的表述，继续说：
“科里于十天前成立了特别行动小队，刘金山和顾长河分任正副队长，现在任务完成，你们俩正式上任。”
刘金山听的是云里雾里，自己的后勤组长说抹就抹了，这特别行动小队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顾长河却是明白了，科长这是先上车后补票。不过，这个特别行动小队，听起来像是个草台班子。
“科长，这个小队是临时的队伍还是常设的部门？和后勤组比，级别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样，我们俩还是回后勤组好了。”
谭忠恕的涵养快要给顾长河逼近底线了，全科西百人谁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没好气的说：“特别行动小队和其余行动队一样，主官都是少校军衔。
刘金山这次立功后，会晋升一级，以上尉衔代理队长一职。
顾长河，这次立功后同样会晋升，不过最多也就是少尉，委屈你一下，代理副队长。”
刘金山听后大喜，自己三十岁出头的人，混到现在只是个中尉，终于当了上尉代理队长，这个职位迟早是能晋升为少校的。
至于后勤组的肥缺，他现在己经不考虑了。口袋里装着十万元的本票，贪污十年也挣不到。
“我干，科长，我愿意干这个代理队长。”他用胳膊肘捅了捅顾长河。
“我是可以干，可是，科长，我们没人啊，就算是小队，总要给我们配些人手吧。
于水根是特务总队的人，请了病假来帮忙的。张西保得生火炒菜，离开时间长了，怕是不行。
周大胖干的是白案，他一走，后勤这块连做包子、馒头的人都没有。再说了，他走了谁来杀猪宰羊？”
顾长河扳着指头把破获日谍小组的成员数了一遍，谭忠恕更是哭笑不得，自己手下精英无数，偏偏这几个乌合之众办了大案。
“离了张屠夫，就非吃带毛猪不可？我这就来下调令，今天就把这三个人调给你们。
另外，再给你们配五个人。二楼最东面那间屋子给你们做办公室。”
顾长河仍是想再争取一下，好说是一支行动队，怎么也得配二十人吧。
“科长，再给点人吧，您看，科里十支行动队，都是40人，我们十个人施展不开啊。”
昨晚的行动，顾长河就感到人手严重不足。再说了，手下人越多，自己就越轻松，更安全，也更威风。
“兵不在多在于精，将不在勇而在谋，这句话很适合你们小队，就这样定了。”
谭忠恕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从科长办公室出来，恍若隔世，两人的身份从后勤组伙夫，变成了行动人员。刘金山难得的挺起腰板来。
“组长，你真的在侦察连干过？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这是什么话？我干了三年！不过，也是伙夫。”两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以后别叫组长，叫队长，上尉队长刘金山，以后就是少校队长刘金山。
兄弟，你说是不是咱家祖坟冒烟了？得找个机会，回家看看。”
顾长河笑着说：
“队长，你这眼皮子恁浅了，以后是中校副科长，等科长升了处长，你就上校科长，到时候回乡下大摆宴席，县长乡长都得来捧场。”
刘金山点着头，仿佛己经见到那个场面一样。
二人办好手续，领了钥匙，便来到他们的办公室，打开门后，两人失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