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东京变天。
家族权力交接的消息迅速传达给了蛇岐八家的每一位成员,所有人都已经知晓,如今的大家长已然换了名字。
源稚生从少主正式接任了大家长一职,他此前执掌的执行局局长之位随之空缺,如今由一名刚回归家族不久的少年担任。
这个位置交给新人本就足够令人震惊,可执行局的反对声却在短时间内烟消云散。
在源稚生的极力推举下,南云雨月抓住猛鬼众龙王’风间琉璃的战绩被广为传播,再加之他体内流淌的那种血统,以及曾用言灵“戒律”压制上杉绘梨衣失控倾向的事迹,于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执行局本就是敬畏强者的部门,南云雨月能与风间琉璃正面交战并取胜,这份实力足以压下一切异议。
源稚生也带南云雨月熟悉了一遍执行局的各项事务,同时委婉的劝他可以找几位自己的家臣帮忙分担压力。
“这个法挺不错的。”
南云雨月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
而当年橘政宗设立的关东支部,则因为背叛已被全员剿灭。
源稚生暂时没有组建新的关东支部,只保留了原有的关西支部,将其作为大家长手下的私兵。
之前的关西支部成员源稚生依然保留了他们的职位,毕竟这些人确实忠心耿耿,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如今他成了大家长,关西支部的成员也迅速归心,始终听从他的命令,不至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而作为之前的蛇岐八家大家长,上杉越虽然名义上依旧没有回归家族,可他此前的居所—南云雨月与丰川祥子曾去练习剑道的教堂,却在短时间内收到了一笔巨额投资。
这笔钱将全部用于教堂修缮、以及周边街道的保护,确保它们仍然可以维持历史的韵味。
在执行局的监督下,没有人胆敢从中贪污一分一厘。
源稚生感觉自己要忙疯了。
这场席卷东京的暴乱给蛇岐八家留下不少烂摊子。
他为此头疼了许久,又整整熬了一宿,才处理完了大部分比较要紧的事务。
而在此基础上,又过了整整两天,他才总算可以抽出时间,去探望被关押在地下的风间琉璃。
这段时间里,蛇岐八家上至执行局、下至外五家的普通成员都忙得不可开交,灾难造成的损失、牺牲干员们的抚恤金、还有灾后重建的种种事项
但他们仍然抽调出了相当一部分精力,就是为了防备这位“极恶之鬼”逃脱。
对付风间琉璃这样战力的皇’,自然不能只派执行局干员守在门口,于是蛇岐八家直接封禁了地下监牢的所有信道,仅在送饭时短暂开启,而且干员会全程盯着他吃完,随后立刻就会把餐盘收走。
当然,源稚生还是有些心软,给弟弟的待遇一切都是最好的,每日饮食他也有极大的自主权,基本想要什么都能很快送达。
而且就在昨天,源稚女还特意提了不少自己想要的东西,源稚生最后也都一一满足了他。
“难不成弟弟终于想通了?”源稚生有些不太确定。
最初抓住风间琉璃时,他曾和对方说过,如果有须求可随时提出,他会尽力满足。
可当时的风间琉璃满脸不屑一顾,眼神里也满是敌视,他分不清那是怨恨还是自尊心作崇,只能叹息着带南云雨月去参观源氏重工了。
没想到一天后,风间琉璃的态度竟骤然转变,仿佛放下了过去的敌意与执念,也不再采取一副冰冷冷的姿态与蛇岐八家对抗。
“唉,多亏了樱,不然好多事到现在都处理不完。”
源稚生一边思索着,一边暗自感慨。
自他成为大家长后,矢吹樱也从家主助理升格为了大家长助理,那些他实在忙不过来的琐事,就全靠樱代为处理,也正是多亏了她,源稚生才能抽出时间来探望自己的弟弟。
走到里梯,他掏出已经更换过的黑卡刷在感应器上,厢体随即缓缓下降,朝着关押风间琉璃的楼层前去。
踏—踏—踏源稚生孤寂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层里回荡,很快,监牢的景象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稚女——我来看你了。”
源稚生道。
他倒是没有过多的担忧,甚至还提前降下了最外层的合金大门,就这么单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与源稚女对视。
“哥哥你来啦,我等了你好几天。”
源稚女轻声回应。
他缓步走到玻璃对面,好让源稚生的眼眸里可以映入他的面容。
“稚女?”
源稚生忽然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弟弟眼底的神色与以往相比全然不同,那种怨毒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在尸山血海沉淀过的气息也荡然无存,就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年纪尚在上学的少年。
他恍然间有一种错觉,似平如今的源稚女,看起来简直比南云雨月更象学生。
“是我,源稚女。”
源稚女轻声说,“不是风间琉璃,也不是猛鬼众的龙王。”
“什么?”
源稚生还是有些没有缓过神来,但多年的斩鬼生涯,还是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弟弟身上的变化。
“还是让我来解释一下吧。”源稚女从身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轻声说道,“我的体内有两个人格。一个是你们执行局熟知的龙王’,猛鬼众的高级干部,流淌着皇血的极恶之鬼。“
“而另一个,则是十几年前生活在鹿取小镇的少年,你的弟弟,也就是现在和你说话的我。”
!!!
源稚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的惊愕再也遮掩不住:
“这么说,那天在神户和我交战的,是风间琉璃的格?”
“没错。”源稚女叹息道,“从离开鹿取小镇后,风间琉璃的人格就一直主导着这具身体,我被关在意识殿堂深处,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那现在呢?风间琉璃的那道人格被你压制了?”源稚生深感诧异。
他本只是来探望弟弟近况,没想到会听到如此颠复认知的事情。
“不光是我压制了他,也对多亏了之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那个zone。”
源稚女道,“他的言灵戒律’切断了风间琉璃与梦貘”的联系,让我的另一个人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我才得以从灵魂深处的囚笼挣脱。”
“可以说,没有他的戒律”,恐怕你就见不到现在的我。”
“不过我现在比以前虚弱太多,实力连从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你大可放心,我没有逃离这里的能力。”
源稚女笑了笑:
“但说实在的,整整七针镇静剂,我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然后问道:
“当年在小镇时,我从来没有察觉到你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源稚女一声长叹:
“这要从你被接到东京后说起——”
这段回忆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哪怕化为灰烬也不会忘记,因而他开口讲述时没有丝毫卡顿:
“——”
“——就这样,王将找上了我,他会一种古怪的梆子声。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时,我就有一种自己不受控制的感觉。“
“再加之服用了他的进化药,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这具身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意识里挣脱而出。”
“后来——”源稚女又叹了口气:
“我突然发现意识殿堂里多了另一个我”,两个人格会毫无征兆地交替出现,而且风间琉璃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王将仍会定期去鹿取小镇,但那时我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有的时候一觉醒来,甚至都不知道前一天操纵这具躯体行事的,到底是风间琉璃,还是真正的我。”
“在被你捅了一刀之后,当这具身体再次醒来时,风间琉璃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
“而我被囚禁在意识殿堂的深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逃离,但却始终无济于事。“
源稚沉默地听着,底五味杂陈。
原来在他被接到东京的那些日子里,竞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个年代的通信还不发达,养父也不可能给源稚女配备一台手机,在王将的诱导下,弟弟终究走上了歧途。
不过眼下尚能给他几分慰借的是,他终于能够确定,弟弟回来了。
沉默半晌,源稚生开口道: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猛鬼众为了救你近乎疯狂,不仅袭击了蛇岐八家在东京的多处驻地,还在市区释放了死侍。“
“你虽然被关在这,但多少也应该清楚些,毕竟王将还尝试来救过你。”
“不过这也导致猛鬼众已经处在了复灭的边缘,我们抓获了不少猛鬼众的高级干部,包括你的下属龙马’,现在她们和你样,都被关在家族大牢里。”
“既然这样的话,猛鬼众很快就要复灭了吧?”源稚女问道。
“已经提上日程了,家族正在集结力量,如今大坂已被严格封锁,就是为了找出隐匿在几百万人口中的鬼’。”源稚生回答道,“等猛鬼众复灭后,家族才会最终讨论对你的处置。”
“恩。”得知这个消息,源稚女反而异常平静。
“不过有我在,死肯定不至于死。大概率你会被安排在一座小岛上度过馀生,除了不能离开,在岛上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源稚生想了想,还是宽慰道,“当然,要是能确定你不会再度失控,说不定还有机会真正重获由。”
“没事。”源稚女笑了笑,“不过听哥哥你笃定的语气,就好象已经成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一样。”
“我现在已经是大家长了。”源稚生道。
“啊?”
这下轮到源稚女震惊了。
在他印象里,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应该是那个名叫橘政宗老者,没想到短时间内蛇岐八家竞然经历了这么大的权力变动,也难怪哥哥会和他说这些。
“哥哥你今天来这里,就只为告诉我这个吗?”他问道。
“还有一件事。”
源稚生从怀中取出一份报告单,“过去,你我不都直好奇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吗?现在找到了。”
“什么?!!”
源稚女顿时愣在了原地。
刚才哥哥在讲述他可能会被如何处置时,他甚至还都一脸平静。
但当听到这句话后,他直接猛地趴在了监牢的玻璃上,急声追问道:
“到底是谁?”
“你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不过那时主导身体的是风间琉璃的人格。”源稚生道。
“是他?”
源稚女一脸惊愕。
他瞬间想起之前那个一刀斩杀明智阿须矢、又劈死王将的老者。
当时他被风间琉璃的人格主导,还受了重伤,根本没信心与之抗衡,只能乖乖待在监牢里,被对方盘问猛鬼众的事,还有身上血脉的问题。
他一直以为那是蛇岐八家某位不露面的老牌家主,从来没想过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且我们还有个妹妹。“
源稚生继续道,“她叫上杉绘梨衣,现在是上杉家的家主。之前猛鬼众袭击时,她差点因为失控死在混乱里,多亏了那个击败你的少年,才没酿成大祸。”
“我还有个——妹妹?”
源稚女再度怔在了原地。
本来他的心绪是很平静的,乃至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也没有多少欣喜,毕竟他的人生轨迹从遇见王将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偏移,哪怕现在是源稚女主导了这具躯体,也改变不了过去的切。
然而,当听到源稚生说的这些话后,他死寂主心绪骤然翻涌起来,连身体都在忍不住颤斗。”是啊,过井时间,我会流他们来看你。”
源稚生道,“这份检测告是刚刚出来主,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但全日本最好主医院做主检测,没有半点虚假主可能,你可以看看。”
他通过监牢常递东西主窗,将打印好主告塞了进去。
源稚女颤斗着亥过,密密麻麻主文本间,很快洇晕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