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丰川祥子正处于睡梦之中。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她感到非常疲惫。
乐队联演春日影到最后家族里发生的惊变谁能想象,这么多的事情,竟然全都聚集到了短短一天之内。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在强撑着,到现在才算是能够放松下来。
而且,当她来到父亲现在的住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更何况她还打扫了一下这里的卫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半分空闲。
“恩—”
丰川祥子在睡梦之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语,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虽然她现在睡的床铺,只是将床垫放在地上,远不如旧古河庭园里自己的房间舒适但是她依旧睡的很沉。
太疲惫了太疲惫了—
毕竟丰川祥子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骤然遇到这些事情,能撑住自己的情绪已经颇为不易。
而疲惫则容易使人做梦。
更何况,今天一天下来,她心中的压力也积累了很多。
不知道睡梦之中过了多久,丰川祥子感觉自己好象已经‘醒来’了。
“这里是—”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蒙蒙胧胧的,但眼前的景象却清淅无比。
此刻,她正站在一处长阶的之上。
这处长阶豌豌,绕着一棵直达天际的古木盘旋着,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棵古木苍翠而又深邃,上面散发的的气息悠远而又灵动,给人一种亘古的感觉。
丰川祥子心中震惊。
她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云纱,向下望去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云海,以及身后她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漫长阶梯。
“这——是梦吗?”
丰川祥子喃喃道。
如果单论位置来看,她现在所处的高度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出不少。
攀登高山有时候都需要氧气瓶,而一个人,怎么可能站在这种高度上,还没受到任何影响?
可她心中现在却迟疑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真实,甚至能够看到长阶的每一处细节,也能够看到古木上的纹路。
丰川祥子踩了踩脚,
长阶纹丝不动。
她迟疑了起来。
“那———我应该继续向上走吗?”
丰川祥子抬头。
上方反而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但四周寂静无比,明明是这么粗壮的一棵巨木,上面却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她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下方的云层似乎已经蔓延了上来,离自己更近了几分过去下方同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阶好象被云层吞噬了,逐渐隐匿在它的下方。
丰川祥子迈开自己的脚步。
踏踏踏。
长阶的每个楼梯都距离适中,她轻轻一踏便能够踩上去。
但是她依旧小心翼翼,不敢太过快速。
因为台阶之间没有任何连接,完全处于悬空的状态,而长阶边缘也没有任何围栏。
莎莎。
丰川祥子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一片叶子,想要尝试将它摘下。
然而,这片叶子的轫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她微微用力,但叶子依旧纹丝不动。
“是因为树的原因吗?”
丰川祥子抚摸了一下这棵树的枝干。
单论触感来说,这棵古树的枝干与普通的树木并没有什么两样,粗的纹路如砂纸般磨过她的掌心,带着几丝凉意。
就在这时,
哗古树的枝干上,飘落下一片翠绿的树叶。
这片树叶随着风的摆动,缓缓绕行着,正好落在丰川祥子的视线之前。
“哎。”
她伸出手,这片树叶又正好落入了她的掌心。
“啊?”
丰川祥子抬头向上方望去,古树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样子,再也没有其他的落叶落下。
就好象是古树感知到了她的想法,然后把这片叶子赠予了她。
“这棵树也有灵魂么?”
丰川祥子心想。
她感觉这棵树同样有着属于它的智慧,有的时候甚至更象是一个人类。
丰川祥子看向掌心中的落叶,这片叶子依旧维持着生机,透露出一种饱满的生命力。
她轻轻揉捏了一下,叶子并没有弯折,而是随着她的用力又舒展开来。
“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树叶啊”
丰川祥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就这么一直站在长阶的这个位置,看着掌中的落叶。
下方的云雾还在向上弥漫着,但是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慌乱。
这一切实在是太象梦境了,完全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会梦到自己画中的景象?
丰川祥子心想。
她正准备继续向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手中感觉有一股暖流滑过。
“恩?”
丰川祥子心中一惊。
她再度摊开自己的手掌,只见古木的树叶正化作点点绿芒,融入进了她的掌心之中。
刚才那股暖流流经般的感觉,正是因此而产生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丰川祥子感觉自己的意识清明了几分。
最初进入“梦境”之中蒙蒙胧胧的感觉好象淡化了,属于‘自我”的那一部分越发清淅。
她感觉自己被唤醒了一般,周围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
他好象在说:
你的周围似乎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
丰川祥子突然头疼起来,她感觉意识一点一点的脱离了自己,尤如即将从‘梦境’中苏醒。
在意识脱离这片空间的前一秒钟,她终于完整的回忆起了自己那幅画中的完整景象。
身旁—少了那个少年。
意识在升腾。
丰川祥子听见耳边好象有人在呼唤自己。
“小祥!小祥!”
“是父亲的声音。”
丰川祥子迷迷糊糊间辨出了声音来源,她缓缓睁开眼,听见父亲正敲着她房间的大门。
“立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了。”
“什么?离开?”
丰川祥子一时之间,只觉思绪纷乱如麻,脑海中尽是茫然与困惑。
今天自己和父亲不是刚来这里不久吗?怎么现在就要离开了?
她还没从刚才“梦境”里的景象缓过神来,听到这句话,当场就呆愣住了。
“小祥,快一点!”
“上车我再和你解释。”
丰川清告着急道。
“啊,好,父亲,我来了。”
丰川祥子回过神,立刻穿好自己的衣服鞋子,然后推开房门。
下一刻,她又愣了一下。
父亲换了一件之前她从未见他的衣服。
这件衣服有点象是曾经上班时所穿的日式西服,但是气质上却全然不同,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杀伐的刀锋感。
他的胸口右侧别着一个徽章,上面绘有一棵半朽的世界树,
整件衣服看上去已经比较老旧了,但是却被打理的非常干净。
这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制服。
不过丰川祥子自然没有认出这一件服装的来源,只是震惊于父亲身上原本的那股颓废气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扫而空。
现在反而有些锋芒毕露。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情况很紧急,你要带的那个琴箱和人偶,我都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现在跟我下楼,
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丰川清告道。
“楼下?”
丰川祥子疑惑,但她看向父亲的神态,只觉得突然之间有些陌生。
在她印象之中,父亲一直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平时和母亲说话都是不紧不慢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如此焦急。
而且过去的时候,尽管他算是半个丰川家族的成员,但是身上的气质和普通的上班族并没有什么两样,完全看不出来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样子。
但现在的他,却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肃杀凛冽的气势。
这种感觉她之前从未在父亲身上见到过。
但出于对父亲的信赖,丰川祥子立刻回过神来,跟着父亲迅速走下了楼梯。
一辆迈巴赫正停在楼下。
这辆车车身长逾六米,银灰金属漆泛着冷光。方正车头立着双徽标,镀铬格栅如同铠甲。
在漆黑的夜色之下,这辆车简直如同隐匿的巨兽。。
丰川清告对于迈巴赫本来没有太大的执念,但是他过去有一个好友一直对这个品牌的豪车大加赞赏,于是多年以后,他便抽出了过去在执行部执行任务的报酬,买了眼前这辆迈巴赫。
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丰川集团的公司配车,所以即使是被赶出了家族,这辆车的所有权限依然归属于他。
现在这辆车果然派上用场了。
“上车。”
丰川清告冷声。
丰川祥子坐在后座上,小心翼翼的通过玻璃看向窗外。
迈巴赫里已经开启了照明灯,让她能够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明看清外面。
外面的天色非常昏暗,这样漆黑的夜色,整个东京都没有出现过多少次。
当丰川祥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越来越大了—”
丰川祥子和丰川清告同时想道。
迎着爆炸似的雷鸣,还有随之而来划破夜幕的闪电,迈巴赫前车灯射出两道光束,朝着夜色深处驶去。
“父亲—”
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丰川祥子有些不安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东京国际机场。”
丰川清告道,他回头看了一眼正端坐在后座上的女儿,心中一声长叹。
“东京国际机场?”
丰川祥子失声道“去哪里做些什么?父亲,你不会是想———
“小祥,先听我说。”丰川清告冷静道。
“这些事情很复杂,我尽量简单和你解释。”
“现在,后座上有一身我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衣服,你穿上肯定不合身,因为那是我当年在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所以你拿着就好。”
“衣服口袋里有一封信,还有一张卡片,千万不要丢掉它们,这是证明你身份的标记“什么?”丰川祥子顿时迷糊了起来,但是丰川清告仍在继续快速说道:
“我已经买好了一张从东京飞往芝加哥的飞机票,到了那里,你花五美元,买一张蓝线地铁的单程票,到克林顿站,然后一直走到芝加哥联合火车站。”
“在站台的位置,你拿着衣服口袋里的卡片,在闸门上刷一下,会有一辆编号1000
次的快车驶来,到那个时候,你再把口袋里的那封信交给列车员,他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语速很快,象是在交代着最后的话。
“父亲—”
丰川祥子惊讶的张了张嘴。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这些话中读出来了些许决绝的意味,就象她曾经从南云雨月那里借过的那本《雪国》一样,这好象在进行着一场告别。
“这是你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现在我来慢慢给你解释为什么。”
丰川清告目光注视着前方,东京的深夜还有很多车,他在提防着会不会有人突然拦路“世界并不象你过去看到那样风平浪静,还有着隐藏在暗处的,异于常人的存在。”
“他们被称作为混血种,传闻之中,是上古时期,人与龙族交所流传下来的血脉。”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父亲—————你在说些什么?”
丰川祥子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自己明明平平静静的生活了十几年,哪里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卡塞尔学院—混血种—这都什么跟什么?
父亲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
丰川清告耐心道:
“别着急,先听我说。”
“你体内的血脉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当时我和你的母亲一直反对让你接触混血种社会,现在看来—————·我们错了。”
“混血种的血脉是诅咒,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早该明白的。”
“我和你的母亲,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标准,都是天生的a级混血种。”
“你身为我们的女儿,血统阶位至少也是a级级别,甚至可能更高。”
丰川祥子完全愣住了。
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车窗外,又是一道雷声响起。
轰隆隆!!!
丰川祥子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大的雷声,就好象有神明正在苍穹之中咆哮。
两秒之后,天际骤然裂开一条银色的裂隙,惨白电光自云隙倾泻而下,在云层间疯狂游走,将整片天空切割的支离破碎。
然后,暴雨降临。
雨水“哗”地砸下来,眨眼间,世界里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6月,受强某种未知原因的影响,东京下起了史无前例的暴雨。
雨幕中,一辆迈巴赫和一辆保时捷911正朝着东京国际机场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