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左右,李鹤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赵峰部落所在的山谷外。山谷入口处的木墙在夕阳下泛着淡褐色的光,东边长十米的新桑木格外显眼,比其他地方的桑木颜色浅,边缘的藤蔓还没完全长结实。
李鹤让队伍在离山谷入口两百步远的松树林里停下,然后对李瘦说。
“你带着队伍在这里等着,别出声,我去前面的树上看看,确认下情况。”
李瘦点点头,低声对队伍开口。“都蹲下,别出声,看好投石机和武器,谁也别乱动。”
听到这话,部落成员们纷纷蹲下,躲在树后面,目光警剔地看着山谷入口的方向。
李鹤则拿起一把石匕首,别在腰间,然后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
这棵大树离山谷入口两百米远,树干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树瘤很多,刚好能当落脚点。
树皮粗糙,摸上去有点扎手,上面还长着些青笞,是常年潮湿的缘故。
李鹤手脚并用往上爬,手指紧紧抠着树瘤,脚踩着树干上的凹陷处,每爬一步都要调整呼吸,防止掉下去。
爬了大约十五米,他终于找到一根粗壮的树枝,直径有碗口粗,足够容纳他半蹲在上面。他小心翼翼地坐稳,然后拨开树枝上的叶子,朝着山谷里望。
山谷里的景象清淅地展现在他眼前,木墙上的守卫果然不多只有几人,都站得笔直,手里拿着石矛,每隔五步站一个,其中有两个看起来很年轻,象是刚添加的,动作还有点生疏。
木墙的东边长十米的新桑木处,有两个守卫靠在上面,似乎在聊天,偶尔还会伸手摸一摸新桑木,象是在检查有没有松动。
山谷里面,二十多间草房沿山脚排列,屋顶的茅草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草房之间的碎石路上,有几个部落成员在走动,有的手里拿着陶罐,象是在打水,有的手里拿着工具,象是刚从田里回来。
种植区里的玉米长势非常好,夕阳照在秆上,泛着淡金色的光,几个部落成员正在给玉米浇水,动作很慢。
李鹤的目光扫过整个部落,心里估算着人数,在外面活动的部落成员大约有二十个,其中老弱妇孺占了一半,能战斗的青壮年只有十个左右,和他之前的估算差不多。
木墙上的几个守卫,加之部落内部可能隐藏的几个,最多也就十五个能战斗的,比他带的四十人少了很多。
他又观察了半个小时,确认了守卫的换班时间,每隔半个小时换一次班,每次换两个守卫,换班的时候,木墙上的守卫会暂时减少两个,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木墙的东边长十米的新桑木处确实是薄弱点,缝隙里的泥土也没干透,用投石机砸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砸开一个缺口。
“首领,情况怎么样?”李瘦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李鹤低头,对着树下的李瘦比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下树的时候,他的脚不小心踩滑了一下,手赶紧抓住旁边的树瘤,才没掉下去,手心被树皮磨得有些疼,却没在意。
落到地上,他走到李瘦身边,低声开口。
“守卫只有几个个,半个小时换一次班,换班的时候是最佳的进攻时机。木墙的东边是薄弱点。部落里能战斗的青壮年最多十五个,老弱妇孺多,我们稳赢。”
听到这话,李瘦的眼睛亮了亮。
“那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等他们换班的时候?”
李鹤点点头。
“再等半个小时,等他们换班的时候,投石机先砸木墙的东边,砸开缺口后,你带着弓箭手和长矛手冲锋,李黑带着盾兵挡在前面,我来指挥投石机,砸木墙,防止他们加固。”
“是。”李瘦和李黑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队伍里的成员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部落成员们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目光坚定地看着山谷入口的方向。
松树林里的风渐渐凉了,夕阳把树梢染成金红色,细碎的光斑通过枝叶落在部落成员们的兽皮衣上,像撒了把碎金。
李鹤靠在树粗实的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石匕首,刀刃是用燧石磨的,边缘泛着冷光,能清淅映出他眼底的专注。
他盯着山谷入口的木墙,心里默书着时间。
他身边的九个盾兵也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盾牌微微前倾,形成一道严密的盾墙雏形,膝盖微屈,随时准备起身冲锋。
弓箭手们则半跪在松树林边缘的斜坡上,木弓斜挎在肩上,右手握着箭壶里的箭,箭尖对着地面。
长矛手们分成两队,站在盾兵和弓箭手之间,石矛斜指地面,矛尖上的石在暮色里泛着淡光。
制成部的三个成员正蹲在投石机旁,最后检查着设备,一个人调整着桑木横梁的角度,确保投石臂能顺畅摆动,一个人紧了紧配重块上的绳子,用兽皮擦去上面的泥土,还有一个人把三块打磨光滑的石弹放在投石臂的网兜里,石头表面还带着刚打磨完的凉意。
“首领,都准备好了,角度调好了,绳子也紧了,石弹够砸三轮的。”制成部的成员走到李鹤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李鹤点点头,指尖捏着一片干枯的树叶,看着眼前缓缓展开的队列。
“走。”李鹤轻声下令,指尖的树叶被风卷走,落在盾兵的兽皮衣上。
李黑握着巨齿战斧的手紧了紧,率先迈步。
他的兽皮衣下摆扫过草叶,沾起的露水顺着衣缝往下滴,砸在地面的碎石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十名盾兵跟着他,脚步整齐得象一块移动的黑铁,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不到半指,连风都难钻进去。侧方的弓箭手脚步更轻,脚掌先落地,再过渡到脚跟,避免踩断枯枝发出声响,只有箭壶里的箭偶尔碰撞,发出嗒嗒的轻响,很快被风吹散。
队列推进的方向,草叶渐渐稀疏,露出山谷入口的碎石路,这条路是赵峰部落为了方便取水铺的,碎石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最小的像指甲盖,被人踩得光滑,在暮色里泛着淡白的光。
李黑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他下意识放慢脚步,让身后的队列跟着调整节奏,确保每一步都踩在碎石缝隙的泥土里,减少声响。
远处的山谷里,木墙的轮廓在暮色里越来越清淅。
那是用碗口粗的桑木并排搭建的,高度刚好三米,顶部的桑木被削得平整,边缘缠着深绿色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几串没干透的野果,在风里轻轻晃动。
木墙东侧的新桑木格外显眼,颜色比其他桑木浅,是淡褐色,藤蔓缠得也松散,能看到缝隙里填的新鲜泥土,泥土还没完全干透,在暮色里泛着湿润的暗光。
突然风变大了,从山谷里吹出来,带着玉米田的清香和木墙的草木味。
木墙上,两名守卫正靠在桑木上打盹。
左边的守卫怀里抱着石矛,头一点一点的,下巴快碰到胸口,露出额角的伤疤,那是之前跟王浩的狗头人战斗时留下的。
右边的守卫则坐在木墙顶部的横木上,双腿悬空晃着,手里把玩着一根草茎,眼神发飘,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显然是在盼着换班。
“你说今天换班后能不能喝碗玉米粥?”
右边的守卫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草茎在手指间转了个圈,“我刚才看到有人煮了,闻着老香了。”
左边的守卫迷迷糊糊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被风里传来的咯吱声惊醒。
他猛地抬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朝着松树林的方向望去,暮色里,一道黑色的数组正缓缓推进,盾牌的轮廓在最后一缕夕阳下泛着冷光,象一群蛰伏的野兽。
“那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发颤,手里的石矛哐当一声砸在木墙上,惊醒了旁边的守卫。
右边的守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双腿因为紧张而发抖,差点从木墙上摔下去,还好及时抓住了身边的藤蔓。
“是是部落,怎么这么多人?”
他的声音里满是慌乱,目光在数组上扫过,看到了盾兵身后的弓箭手,还有侧方的长矛手。
“敌袭!敌袭!”左边的守卫终于反应过来,抓起石矛朝着山谷里大喊,声音嘶哑,能穿透风的呼啸,“有敌人打过来了,好多人。”
山谷里的部落成员们还在忙碌。
听到敌袭的喊声,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恐惧。
木墙上的两名守卫已经乱了阵脚,左边的守卫想爬下木梯报信,脚刚踩上第一级木梯,就因为紧张打滑,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爬起来一病一拐地往赵峰的草房跑。
右边的守卫则留在木墙上,双手握着石矛,身体不住地发抖,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数组,连呼吸都忘了。
跑向赵峰草房的守卫,一路上撞翻了两个陶罐一个装着清水,清水洒在碎石路上,溅起一片水花,一个装着玉米种子,种子滚得满地都是。
他甚至没顾上道歉,只是拼命往前跑,嘴里反复喊着。
“敌袭,有好多人。”
声音里的恐惧越来越浓。
此刻赵峰他正坐在草房中央的青石旁,手里拿着炭笔,在兽皮上画着玉米田的分布图,最近玉米长势好,他想重新规划种植区,多腾出两块地种小麦。
虽说要收服其他部落,增加一些人口,但今天不是时候,赵峰准备过几天后他亲自出征。
草房里很安静,只有炭笔划过兽皮的沙沙声,角落里的陶罐里插着几根晒干的玉米须,泛着淡黄色的光,空气里满是松脂和玉米的清香。
“首领!首领!”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突然传来,赵峰皱了皱眉,放下炭笔,他最讨厌有人在他做事的时候打扰。
可没等他开口,草房的兽皮门帘就被猛地撞开,那个报信的守卫跌了进来,摔在地上,喘着粗气,嘴角还沾着泥土。
“出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赵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把他扶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有敌敌袭!”守卫抓住赵峰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好多人,在在木墙外面,还有一些我没见过的武器”
“什么?”赵峰的脸色瞬间变了,扶着守卫的手猛地收紧,“你再说一遍,木墙外面有敌人,多少人?”
“好好多人,黑压压一片,至少三四十个。”
守卫喘着气,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们他们正朝着木墙走过来!”
赵峰没再问,猛地松开手,转身就往草房外跑。
他甚至没顾上穿鞋,拿着石矛脚踩在碎石路上,疼得他皱紧眉头,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跑过玉米田时,他撞断了两根玉米秆,玉米棒掉在地上,他也没回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木墙,是部落的防御。
赵峰跑到木墙下时,暮色已经更浓了,木墙上的另一名守卫正朝着他挥手,声音里满是慌乱。
“首领,你看,他们停下了,就在前面。”
赵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离木墙几十米远的地方,那支黑色数组停在了碎石路的尽头,最前面是十名盾兵,盾牌拼成一道严密的墙,盾兵两侧是弓箭手,木弓已经拉开了小半,箭尖对着木墙的方向。
盾兵身后是长矛手,石矛斜指地面,矛尖的燧石在最后一缕夕阳下闪着冷光。
“这些人怎么怎么停下了。”
赵峰皱紧眉头,心里满是疑惑。
他经历过的战斗,敌人通常会冲到木墙下再发起进攻,要么爬墙,要么撞门,可这支队伍却停在几十米外,不上不下,既不进攻,也不后退,象是在等待什么。
“首领,他们他们手里的武器是什么我怎么都没见过。”
木墙上的守卫颤声开口,手里的石矛握得更紧了,指节泛着青白。
赵峰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那支队伍,嘴中喃喃着,“盾牌,弓箭”
“这些武器不可能是,原始部落能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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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些武器,赵峰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